身后,他年过六旬的老妻低声啜泣。
    儿子儿媳面如死灰,儿媳怀中一岁的小孙子被冻得脸蛋发紫。
    两个稍大点的孙女儿紧紧牵着父母的衣角,小脸上满是泪痕与恐惧。
    押解的官吏裹紧了单薄的官服,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:“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,摊上这苦差事!这老东西自己作死,连累爷们儿受这份罪!”
    “就是,老东西,以为自己得皇上赏识,就能挑战权贵了?像他这样怀才不遇的人,放眼满京城不下几百个!真把自己这块臭鸡蛋当石头了,也敢以卵击玉!”官吏骂骂咧咧。
    乐平川麻木的听着,脸上的皮肤早已被冻得僵硬。
    天道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
    他的命,或许就是一条贱命吧!
    就在这时,“嗖”的一声破空锐响!
    一支羽箭裹挟着寒气,精准地钉在乐平川脚前的冻土上,箭尾兀自颤抖不休。
    押送队伍立即慌乱起来。
    “有人劫犯!”官吏骇然变色,一瞬间拔出佩刀。
    话音未落,五六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从两侧密林中跃出。
    刀光闪动,动作迅捷。
    不过几个呼吸间,几名押解官兵便被打晕在地,连呼救声都没有喊出。
    乐平川惊骇地看着这些黑衣人,下意识地将家人护在身后,声音发颤:“你……你们要干什么?”
    他已是罪人的身份了,还有谁会要他的命?
    为首的黑衣人收刀入鞘,声音冰冷:“主子要救你,跟我走。”
    说罢,不等乐平川反应,便像拎小鸡般将他提起,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处。
    乐平川被颠簸得头晕眼花,待到被重重扔在冰冷的地上,他才勉强看清周遭环境。
    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,背风处竟有一方小巧的石亭。
    亭旁,一道瘦削的身影背对着他,银色大氅在山风中微微拂动。
    黑衣人拱手:“主子,人带到了。”
    听到动静,那人缓缓转过身。
    映入乐平川眼帘的,是一张清丽绝伦却寒意逼人的面容。
    眉如墨画,斜飞入鬓,带着三分英气。
    一双凤眸黑凝如深潭,不起波澜,格外冷峭。
    竟是昭武王,许靖央!
    乐平川瞳孔骤缩,想起自己正是因为弹劾崔尚书才落得如此下场,等同于彻底得罪了宁王与眼前这位昭武王!
    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跪在地,涕泪横流,拼命磕头。
    “王爷!王爷饶命啊!是罪臣有眼无珠,罪臣该死!”
    “求王爷高抬贵手,罪臣愿以死谢罪,只求王爷……求王爷放过罪臣的家人,给他们一条活路吧!他们什么都不知道,是无辜的啊!”
    下一瞬,许靖央弯腰伸出手。
    乐平川吓得瑟缩,许靖央顿了顿,还是用手抓住他的胳膊,将他拉了起来。
    “先生请起,我既派人相救,自然不会要先生性命。”
    乐平川惊住了,小心翼翼看着许靖央的神情。
    他弹劾了崔家,得罪了宁王,这昭武王,竟愿意放他一条生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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