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,纯黑的,巨大的眼睛,在裂缝的背后,彻底地,睁开了。
它的凝视,没有任何情绪。
没有愤怒,没有贪婪,甚至,没有,杀意。
那是一种,超越了生命与非生命,超越了“观察”与“被观察”的,终极的,纯粹的,“审阅”。
仿佛,一位无情的,画师,在审视着,自己画卷上,一处,不该存在的,多余的,笔触。
新生的蓝星之上。
从项狂,到那位老医生,再到,襁褓之中,刚刚睁开双眼的,婴儿。
所有,刚刚重获新生的灵魂,都在这同一瞬间。
感受到了一种,源自存在根基的,无法喻的,绝对的,“错误感”。
那不是恐惧。
那是一种,灵魂深处,最本能的,对自身“存在”的,怀疑。
仿佛,自己,连同整个世界,都只是一个,即将被,修正的,bug。
天空,并没有变暗。
恰恰相反。
它,在变得,前所未有的,透明。
那构成“天空”这一概念的,所有法则,所有色彩,所有定义,都在,飞速地,稀薄。
仿佛,一张被,无形的大手,用一块,蘸着“虚无”的抹布,狠狠擦拭过的,古老的,油画。
画上的颜料,正在,消失。
露出了,背后那,令人作呕的,什么都没有的,纯粹的,画布。
巨眼的凝视,缓缓移动。
最后,落在了,星球之上,一片,刚刚由林烬亲手塑造,贯穿了整片大陆,巍峨雄奇的,巨大山脉之上。
那,是这个新世界,最壮丽的,脊梁。
然后。
什么,都没有,发生。
没有,惊天动地的,爆炸。
没有,山崩地裂的,轰鸣。
甚至,没有,一粒,尘埃的,飞扬。
那片,足以让旧时代的仙神,都为之赞叹的,雄伟山脉。
连同它,被林烬所赋予的,“存在”的历史。
连同它,被世界所认可的,“巍峨”的概念。
被,瞬间。
无声地。
抹去了。
就像,一个孩子,用一块,橡皮擦,轻轻地,擦掉了,画纸上,一道,铅笔的,线条。
大地,变得,平整如镜。
光滑得,仿佛,那里,从来,就没有过,什么山脉。
山脚下,一条,刚刚诞生的小溪,失去了源头,却依旧,在平地上,茫然地,流淌着,因为它残存的“惯性”里,还记得,自己应该,流向何方。
草原上,一个,刚刚醒来的,牧民,揉了揉眼睛,望向,远方。
在他的记忆里,那个方向,永远,都是,一望无际的,平原。
在他的灵魂深处,那个属于“山”的,概念,从未,存在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