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入一月下旬,彭荷镇下了雪。
近十年罕见的两场雪,其中一场又大又急,压塌了娘娘庙屋顶,意外砸死了里头躲着抽大烟的瘾君子,发现时人都硬了。
镇上人后怕得要命,都说多亏天气冷,这要是死在夏天,那不得臭了。
又闹出一条人命。
娘娘庙越发邪性,更没人敢去。
不过也有例外,比如席铮。
这天,他歪在没塌的那半截庙檐下数钱,手里一把零钱,新旧掺半。
算算日子,又该给那丫头送生活费了。
席铮把一沓零钱来回点了好几遍。
雪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忽然。
席铮鬼使神差扭头瞥了一眼。
塌掉半边的泥塑,外层彩塑早掉光了,露出麦秆草胎的木骨架,残存的嘴角微微上翘,有那么点嘲笑世事的意味。
席铮咂咂嘴。
近来确实越来越邪性,要账也不顺。
从来只有他欠旁人,如今倒好,几笔账商量好似的都在赖着。
旧账不如新年,道上规矩,他却不信。
嘴上要不来的还得靠拳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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吱呀。
外头庙门响,席铮警觉抬眼。
黄毛缩着脖子迈过门槛,他学席铮不忌讳,看见正数钱,咧嘴笑:“又劫富济贫去?”
水浒里刚演的。
狗哥一直“供”着那丫头,他为狗哥不值,扔块石头砸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呢!
俞凤,那就是个铜墙铁壁。
浑身上下脖子比嘴还硬。
闻,席铮眼刀一扫,黄毛作势一退,猛地想起件事,识趣收了玩笑。
“哥,昨儿我跟黄家司机喝酒,他说前阵子瞧见那丫头去宏泰了。”
“宏泰?”席铮没反应过来,眉峰一挑。
黄老邪的采石场有个公司,蹲点时他去过几次,一堆保安,比南天门还难进。
黄毛又说,“说是厕所门口撞见的,她火急火燎的。”
“什么时候?”席铮问。
黄毛挠挠眼角,“得有一两个礼拜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