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并没有急着去处理李景,而是将目光,投向了那些在醉仙楼里,跟着李景一起叫嚣起哄的“狐朋狗友”们。
他们,才是瓦解李景的,第一块多米诺骨牌。
……
深夜,三更。
京城,威远侯府。
威远侯的小侯爷张沛,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,浑身都是冷汗。
他梦见自己被一群黑衣人追杀,为首的,正是那个在翰林院门口,笑得让他心底发寒的沈渊。
“来人,倒杯水来。”他心烦意乱地喊道。
然而,走进来的,不是他的贴身小厮,而是一个身穿沈府管事服饰的中年人。
那人手中,端着一个托盘,托盘上,放着两样东西。
一样,是一只断手。
那只手上,还戴着一枚硕大的、镶着绿宝石的戒指。张沛一眼就认出,那是李景最信任的贴身护卫,“铁手”刘三的手!
另一样,是一封信。
“你……你是谁?!你想干什么?!”张沛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,连滚带爬地缩到了角落里。
那管事却仿佛没看到他的惊恐,只是将托盘恭敬地放在桌上,躬身道:“张小侯爷,我家公子让小的给您带句话。”
他的声音,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李景世子,胆大包天,买凶刺杀当朝首辅之子,此乃谋逆大罪,按律,当诛九族。”
“而那日醉仙楼中,小侯爷您与李景相谈甚欢,更在刺杀前夜,与他密会。这些事,我家的‘风语’,都记录得清清楚楚。”
张沛的脸,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
他知道,“风语”是沈家的情报网,无孔不入。他也知道,“谋逆同党”这顶帽子一旦扣下来,他威远侯府,就彻底完了!
“我家公子说了,”管事继续说道,语气中带上了一丝“善意”的引导,“他敬佩威远侯爷一世忠良,不忍心看着侯府,因为小侯爷您的一时糊涂,而被李景那个蠢货拖下水。”
“所以,他给您指一条明路。”
管事将那封信,推到了张沛面前。
“这是一封联名状。小侯爷您,只需在上面,签下您的大名即可。”
“明日一早,您与其他几位‘幡然醒悟’的公子,一同前往都察院,敲响登闻鼓,告发李景‘买凶谋逆’之罪。”
张沛颤抖着手,拿起那封信。
信上,早已将李景的“罪行”写得清清楚楚,滴水不漏。
这是一封……卖友求荣的“投名状”!
“我家公子还说了,”管事的声音,如同最后的审判,“您若签了,便是揭发有功,不仅能洗清嫌疑,圣上说不定还会有所封赏。您若不签……那这只手,明日一早,就会出现在都察院左都御史钱士林的案头。届时,您猜,钱大人是为了保全与安国公府的交情,把您推出去当替罪羊呢?还是会秉公办理,彻查到底呢?”
张沛的心理防线,彻底崩溃了。
他知道,自己没得选。
沈渊根本没有用刀逼他,却用最残酷的现实,将他逼入了绝境。
签,能活,还能活得很好。
不签,不仅自己要死,整个威远侯府,都要跟着陪葬!
“我……我签!”
他抓起笔,用尽全身的力气,在状纸上,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同样的一幕,在这一夜,同时在京城另外两位世家子弟的府邸上演。
没有人能拒绝沈渊这份“好意”。
……
次日,天还未亮。
一声沉闷而悠远的鼓声,打破了京城的宁静。
登闻鼓!
非有天大冤情或紧急军情,不得敲响的登闻鼓,被人敲响了!
整个京城都被惊动了!
无数的官员和百姓,纷纷涌向都察院门口。
他们看到的,是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——
威远侯小侯爷张沛,连同另外两位勋贵子弟,竟身着罪衣,跪在登闻鼓前,高举着一封联名血状!
状告——安国公世子李景,买凶刺杀首辅之子,意图谋逆!
一石激起千层浪!
整个京城,彻底炸了!
都察院、大理寺、刑部三法司会审,火速介入!
安国公府被羽林卫团团围住,李景在睡梦中被直接拿下,打入天牢!
消息传入皇宫,那位正在炼丹的老皇帝,罕见地,停下了手中的活计,沉默了许久。
而此时的早朝之上。
“病愈”的沈苍,已经重新站回了百官之首的位置。
他面色肃穆,对着龙椅之上,那空无一人的御座,以及御座旁垂帘听政的皇后娘娘,朗声开口:
“皇后娘娘!老臣有本启奏!”
他的声音,洪亮如钟,充满了悲愤与威严。
“安国公府,子不教,父之过!其子李景,胆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,其父安国公,岂能脱得了干系?!老臣恳请,彻查安国公府!严惩逆党!以正国法!以安天下!”
他这一发难,如同平地惊雷!
昨日还准备弹劾他的东林党御史们,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他们知道,沈苍这条“病虎”,不仅痊癒了,还带着满腔的怒火,要开始……清算旧账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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