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>    庄别宴靠坐在床上,身上盖着薄被,脸色还有些苍白,却已经能坐得很稳。
    小庄禧趴在床边,小脑袋凑得很近,正好奇地看着他。
    听到开门声,庄别宴抬起头,看了过来。
    那双无比熟悉的琥珀色眼眸,以前总是含着笑意,哪怕是生气的时候,眼底也藏着对她的纵容。
    可此刻,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,平静无澜。
    那种平静,并非往日的沉稳,而是一种疏离,甚至在看向她时,掠过一丝明显的戒备。
    仅仅是这一眼,曲荷的心脏一缩。
    她下意识后退半步,拇指不自觉地摸上无名指上的戒指。
    好像这样就能给她带来支撑。
    “舅妈,”
    小庄禧从床边爬起来,跑过来拉住她的手,小眉头皱着,“舅舅变笨了,他不认识我了,也不认识妈妈了。”
    庄别宴失忆了。
    他的记忆,停留在了七岁以前,那段完全在庄家宗祠度过的童年时光里。
    所以,他对周遭的一切,都充满了本能的不信任与戒备。
    他忘了后来在庄家的生活,忘了庄留月,忘了小庄禧,也忘了她,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。
    随后赶来的医生给他做了详细检查,给出的结论是因为之前遭受剧烈撞击,导致大脑神经受损,再加上脑部有瘀血,失忆是可能出现的后遗症之一。
    至于记忆何时能够恢复,无法确定,也许很快,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。
    做完检查,庄别宴似乎耗尽了力气,又沉沉睡去。
    曲荷站在床边,看着他的睡颜,脑海都是刚才他看过来的那一眼。
    命运,真是惯会捉弄人。
    车子回到白玉湾楼下,就看到连主任和曲老师站在单元门口,显然已经等了许久。
    见到她的车,两人连忙装作刚从老年大学回来的样子。
    曲荷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,没有戳穿,停好车,和他们一起上楼,简单说了一下庄别宴的情况。
    连主任听完后沉默了许久,脸色沉重。
    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,语重心长,“有些事该断则断,别太苦了自己。”
    曲荷听懂了她话里的深意。
    秋意渐浓,夜风带着凉意,吹动了窗帘,也掀开了书桌上那份离婚协议。
    这天早上,老年大学组织了三天两夜的秋游团建,连主任和曲老师一大早就已出门。
    曲荷一个人在家,赖床到中午才点了个外卖。
    敲门声响起时,她趿拉着拖鞋,直接开门,“谢谢……”
    话音未落,在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时,戛然而止。
    门外站着的,不是熟悉的蓝色头盔外卖小哥。
    庄别宴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色长风衣,身姿挺拔,站在她家门口。
    只是,与他这身打扮格格不入的是,手上正拎着一个麻辣香锅的外卖。
    他把外卖递上,“刚才在楼下碰到外卖员,看到是同一层,就拜托我帮忙带上来。”
    “哦,谢谢。”曲荷接过外卖和他道谢。
    这一幕,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在荷月坊的时候,她生理期痛经,点了外卖,开门时,门外站着的也是他。
    “不客气。”
    他微微颔首,掠过她的脸,“我方便进去吗?”
    他的请求很直接。
    曲荷怔了一下,侧身让开,“请进。”
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