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审计局工作组进驻水利局的第三天，小会议室内气氛依旧紧绷。

空气中弥漫着纸张、灰尘和一种无声的角力。

审计局副局长吴国栋面色沉静，手指不时在审计底稿上记录着。

偶尔抬眼扫一下对面，如坐针毡的工程管理科科长孙茂林。

孙茂林的额头早已布满油汗，手下的人进进出出。

不断低声汇报着什么，又被他急躁地挥手打发走。

“吴局长，您要的宏发建材的资质文件……他们那边说，原始件在总部存档，调阅需要点时间，复印件……复印件马上送来。”

孙茂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吴国栋头也没抬，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笔尖在“供应商准入审查程序存疑”这一条后面，又打了个重重的问号。

旁边一位年轻审计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系统数据，低声对同事说，“看，一期同规格水泥，采购均价380一吨，二期这份合同直接飙到420，签合同的时间就差两个月，市场行情报表那段时间明明是平稳的……这差价够明显的。”

他的声音虽轻，但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，却像锤子一样敲在孙茂林的心口上。

孙茂林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角落“配合工作”的苏若雪。

苏若雪正低头翻看防汛办的日常文件，仿佛对审计进程毫不关心。

只是在无人注意的间隙，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敲击了几下。

审计组已锁定水泥价差，宏发资质拖延。胡压力很大，给市局打了电话！

信息发出，她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。

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目光平静地掠过孙茂林惨白的脸。

……

县长办公室内，李卫国刚放下电话，眉头微锁。

王强正在汇报近期几项重点工作的跟进情况，见状停了下来。

“审计那边进展不小！”

李卫国揉了揉眉心，“吴国栋刚电话沟通了初步发现，白龙溪二期在材料采购上的问题恐怕不是个别现象。胡斌耀这个时候联系市局……哼。”

王强神色不变，“审计提前介入，就是为了把问题发现在初始阶段，避免更大损失。胡局长去市局汇报工作，也是职责所在。”

李卫国看了王强一眼，知道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，却点出了关键。

胡斌耀是去汇报还是去活动”不而喻。

就在这时，李卫国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。

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脸色微微一凝，对王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接通了电话。

“老领导，您好您好……是，正在处理……什么？”

李卫国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，甚至带上一丝怒意，“这……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？我们清源也是在严格按照程序……是，结果是好，但当时情况危急……”

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很久，李卫国的脸色越来越沉。

只是不时地“嗯”、“是”回应着。

王强安静地站在一旁，心中了然。

风暴果然不仅仅在清源。

几分钟后，李卫国重重叹了口气，“好的，老领导，您的意思我明白了。谢谢您提醒……我们会妥善处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