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雨枝点头。
赵程继续讲,“之后吧,这个冯星航就从别的学校转到咱们学校来上学了。”
“冯星航来的是文学院,我当时给大二学生带语学。”
“我早早就听闻班上来了一个大有来头的新生,每堂课都特意点名,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。”
听到这儿,江雨枝很想问一句:每节课都点名,不管其他学生的死活吗?
不过她没问。
“后来,我和其他老师私下聚会,才得知这个冯星航从来没有来过学校,一整个学期都没有来上课。”
“期末考试的时候来了,开着法拉利来学校,穿着貂,染了一头红毛。”
“每科的监考老师都说他来了以后就趴着睡觉,试卷发下去什么样,收上来还是什么样。”
“但是你猜怎么着儿?”赵程夹了一块菜,扔进嘴里。
“成绩出来以后啊,诶,人家居然是全系第一。”
赵程竖起一根手指,语气嘲弄。
细听还能听出他的愤怒。
“有一个小姑娘家庭困难,单亲家庭父亲还残疾,她学习很努力,没缺过课,每次交上来的作业都是最优秀的,国家奖学金每个班只有一个名额。”
“本来我们所有老师都以为她能拿到这笔钱,用来改善家庭。因为冯星航这个变数,直接把小姑娘给挤出去了。小姑娘哭着来找我,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。”
“我于心不忍,尽管知道这是上面领导的安排,但还是想为小姑娘争取一下,我去找了院长、书记,甚至想过找校长…”
赵程说到这儿,猛灌了一口凉水,喝水硬是让他喝出了喝酒的架势。
后面的事,江雨枝其实差不多也能猜到了。
结果肯定是没成功。
下一秒,赵程就猛地锤了桌子一下,本来搁在碗上的筷子一骨碌滚到了地上。
江雨枝本想叫来服务员再给他拿一双干净的,但是看他这会儿处在自己的情绪里,不急着吃饭,就没叫。
赵程气愤地说:“我低声下气地求他们,可那几个龟孙子却只会推脱,一个个都说不行,让我体谅,还口口声声小姑娘想拿奖就要努力学习,他们只认成绩。”
“放他娘的屁。”
赵程一个文学专业硕士,还当了四年的大学老师,他平日里对待每个人都是笑嘻嘻的,江雨枝从没见过他爆粗口。
“成绩成绩,冯星航的成绩怎么来的,他们不清楚吗?”
赵程气得又拍了一下桌子,惹得服务员频频往这边看。
他不自觉用力,桌上的碗碟都震动了一下,叮当作响。
江雨枝急忙扶了一把桌子。
真怕赵程把这桌子给砸塌了。
但是…江雨枝看着他义愤填膺的表情,突然也觉得,这桌子就算被砸塌了没关系。
反正她有钱,赔得起。
赵程身上的文人风骨是这个时代缺缺少的,弥为珍贵。
她很欣赏。
“我低声下气地求他们,那群畜生却拿工作威胁我,要是我敢把这事闹大,他们就让我丢了饭碗”
赵程怒火中烧,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了。
江雨枝此刻庆幸自己在挑地方的时候多考虑了一层。
她扫了一眼门口,这才发现服务员已经默默在他们包厢门口站了好久了。
该听的不该听的,应该全都已经听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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