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回到半亩园,卢璘甚至没回自己的屋子,直接走进了自强社的藏书阁。
“社里所有兄弟,不忙的都来帮我找书!”
卢璘一说完,不管在忙还是不在忙的生员们,纷纷放下书卷,快步围了过来。
“琢之,找什么书?”陆恒率先问道。
“所有!所有关于临安府的记载!”
卢璘的视线扫过众人,语速极快:
“《临安府志》、《江南道堪舆图录》、《百越水经注疏》、《吴越旧闻录》只要是跟临安府的山川、地理、历史、传说有关的,一本都不要放过,全都给我搬到院子里来!”
众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但看社首这般郑重的样子,便知道事情非同小可。
“好!”
“我们这就去!”
一声应诺,几十名生员立刻行动起来,涌入藏书阁。
不多时,院子中央的石桌上,便堆起了一座小山般的书海。
卢璘一头扎了进去,拿起一本书,便飞快地翻阅起来。
其他人也自觉地加入进来,一人分上几本,帮着一同查找。
整个半亩园,只剩下哗哗的翻书声。
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。
日头从正午,渐渐偏西,最后月上高头。
院子里点起了灯笼,将书堆和埋首于书堆中的人影,映照得明灭不定。
卢璘已经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本书,眼睛都有些酸涩了,可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。
所有的史料、府志,记载的都是临安府如何繁华,如何风调雨顺,与自己记忆中的历史别无二致。
至于关于十六个点的线索,却是半点没有发现。
夜色渐深,黄观端着一碗热粥,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。
“琢之,先歇歇吧,吃点东西。”
黄观将粥碗放在桌上,看着卢璘布满血丝的眼睛,和桌边那几乎没动过的晚饭,有些担忧。
“有收获吗?”
卢璘抬起头,脸色略显疲惫。
“没有。所有的记载都太正常了,正常的有些不正常。”
黄观闻,沉吟片刻,开口道:“琢之,你别急。我家里也藏有一些关于临安府的孤本杂记,是外面见不到的,我这就让家里人送过来。”
听到这话,卢璘点了点头。
普通的记载估计是难发现了,家里也还有夫子带来的心学藏书,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。
想到这里,卢璘猛地站起身,也顾不上跟黄观多说,抓起桌上的图纸,大步流星地就往枕水巷的家里赶去。
夜色如墨,这个点的枕水巷寂静无声。
卢璘手持图纸,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家院门前。
一把推开院门,院内清冷,爹娘和郑宁她们的屋子早已熄了灯。
唯有夫子的房间,还透着一丝微弱的光,但很快,也倏地一下熄灭了。
卢璘的脚步停在了夫子房门前。
平日里,夫子的藏书都放在西厢一个专门的房间里,虽然从未对他设防,但夫子三令五申,不许他将精力耗费在那些杂书上的话,因此卢璘还是有必要问一下夫子的态度。
卢璘深吸一口气,对着房门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。
“夫子,学生有要事,想借藏书一观,查一查有关临安府的旧事。”
夫子屋内,没有半点回应。
夜风穿过庭院,吹得廊下灯笼轻轻晃动。
卢璘就那么-->>静静地站着,保持着躬身的姿势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屋内,才终于传来夫子的回应。
“去吧。”
仅仅两个字。
卢璘心中一松,再次躬身行礼:“谢夫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