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那里,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个蜷缩在地的女人身上。
她肩膀微微颤抖,泪水无声滑落,却始终不肯抬头看我一眼。
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,只有她压抑的啜泣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。
我沉默良久,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十数分钟过去,她依旧如雕塑般静止,仿佛灵魂早已抽离。
我轻叹一声,转身离去,不是冷漠,而是心寒。
一个连亲生骨肉都能舍弃的母亲,又怎能奢望她在生死关头幡然醒悟?
我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人性之薄,却仍忍不住为这彻底的麻木感到悲哀。
脚步踏在瓷砖上,发出轻微而坚定的回响。
老荣追上来,语气焦急:“十三,你真不管了?卢慧雯要是就这么走了,咱们心里能安生吗?”
我没有回头,声音平静如深潭:“命有定数,缘尽则散。若她命中无此一救,强求亦是徒劳。”
话音未落,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喊从身后炸开:“我求求你!救救我女儿!”
那一瞬,我脚步微顿,心底竟泛起一丝释然。
终于,她开口了。
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孩子。
哪怕迟来,终究还是来了。
我缓缓转身,目光如炬地盯着她:“你说什么?”
她浑身一颤,忽然双膝一软,重重跪倒在地,额头几乎触到地面。
“是我错了……是我对不起她!这些年我贪图安逸、畏惧苦难,把她一个人丢在风雨里……求你给我一次机会,让我把她找回来,哪怕用我的命去换!”
她的哭声撕裂了深夜的寂静。
四周病房的门陆续打开,探出一张张惊疑的脸。
有人低语,有人唏嘘,更多人默默注视着这场母女命运的逆转。
而在那纷杂的目光中,我只看到一个女人终于撕下伪装,直面自己最深的罪与痛。
我静静看着她,良久才道:“救她,并非不可能。但那个男人……他愿意吗?”
周富海此时从病房走出,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,随即挺直脊背,郑重道:
“我这一生靠投机取巧发家,但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一眼看穿生死的人。
你说的每句话,都像是从天机里摘出来的。我信你!只要能救我女儿,你要什么,我都给!”
我点头,不再多:“走吧,回家。还来得及。”
一个多小时后,我们抵达周家别墅——一座坐落在城郊山麓的欧式宅院,灯火通明却透着诡异的冷清。
老荣在路上已打探清楚:周富海本是市井小贩,靠着攀附权贵、跟风投资才积累起今日财富;
而林芳年轻时貌美如花,曾是夜总会的头牌,两人因利益结合,婚姻早已名存实亡。
此刻,客厅中央铺着一床素色棉被,卢慧雯被轻轻安置其上,面色青白,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。
我取出一根细长银针,轻轻刺破她指尖,以血为墨,在黄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她的生辰八字——子时三刻,癸未年六月十一,命格属阴,魂游离体,已逾七日。
“记住,”我盯着周富海,“无论发生什么,不得触碰她身体。否则魂不归位,轻则疯癫,重则永堕幽冥。”
他连连点头,额角渗出冷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