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哲有些生气,说:
“你们营销这一个新能源公司,光吃饭、唱歌、送烟酒和其他东西,已经用了六七万。
财务上的报销单子我签字时,看了,你同卫总那是签了字的!
还有,这幅画买来,发票上也有你同卫总作为经办人的签字。
怎么有情况,你们什么也不清楚吗?”
梁成栋像吃了一个柠檬,脸都变了形,说:
“闻行、邱行,不是我们不去,是、是艾行不带我们呀。
他找我们,就是让我们在他拿回来的发票上签字。我们敢不签么?
至于这画,也是我们签的,可画是什么样子,我们也没有见过。”
邱虹立即明白了,对江大维、梁成栋说:“你们先出去一下。”
等他们出去,关上门,邱红说:“闻行,梁成栋说的话不会假。
你给的营销费用,恐怕三分之一都进了艾行个人荷包了。
我们今天遇到的问题,可能出在这张画上。
新能源公司财务总监谢燕雨,是长宁市发改委派来的,我同她关系混的挺熟。
听她说,霍总是广东总公司过来的,也是个书画鉴赏、收藏专家。
艾行长投其所好并没有错……”
邱虹没有说完,闻哲立即明白了什么,
忙把放在茶台上的木盒子打开,小心将里面一幅装裱好的卷轴打开。
是一幅足有十二三平尺大的长卷画,“踏雪寻梅图”。
见画面从近至远,重峦叠嶂间,白雪纷飞,山路隐隐,草木尽素。
一人一骑,在山间独行,不远处,一簇红梅怒放。看上面的画家落款是“钱大由”。
闻哲知道,钱大由是近十年来崛起的少壮派画家,是岭南画派的新生代代表人物之一。
这么大平尺的画,二十二万能买到,闻哲就不太相信,如果说五十万,反而相信了。
邱虹看不懂字画,忙问:“闻行,你看画有没有问题?”
闻哲没有回答,却说:“是不是这画贵了,霍总不敢收?”
邱虹笑笑,说:
“长宁新能源公司是混合制的。霍总是代表总公司,也就是私人股份那一方,人家可没有清廉一说。再者,这文雅的东西,也不能乱上纲上线是么?”
闻哲一笑。他于画上见识一般,对书法却知道奥妙所在。
钱大由是书画双绝的大家,书法在现代也有较大影响,闻哲曾潜心研究过。
他俯下身去,仔细看画上的题跋,反复看了几遍,就倒吸一口凉气,
沉声说:“这画估计是赝品!”
“啊?”邱虹也吓了一跳。
“艾小如这个混蛋!他、他怎么敢这样!”
闻哲低声骂了一句,邱虹忙也凑过来看画,面有疑问之色。
闻哲解释说:“任何书法家写字,笔锋走向,是有他个人习惯的。
钱先生的字,笔锋喜欢收在左边,这是他的风格。但这幅画上,笔锋全在右边。”
他说着,忙拿出手机,将整个画、题跋、印章一一都拍了下来,马上发给了王玉,
留“尽快帮我找人看看此画真伪!”
闻哲又想起什么,先将画收好,重新坐下,边泡茶边问:
“邱行,恕我直。我感觉,我每次在会在交待艾行工作时,你有些表情是比较‘那个’的,为什么?”
邱虹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笑,说:
“艾行长是你原来离开长宁分行后入行的,闻行长可能不是很了解。
我本来不想背后说别人什么,既然你问到,我就当一回长舌婆了。”
闻哲一笑,给她的茶杯倒了茶。
一般情况下,私下议论班子成员的是非,确实不是什么好事。
一个班子的团结与否,最好的表现,是有事当面谈、会上谈,背后不议论、不搞小动作。
但现实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,
“谁人背后无人说,哪个人前不说人”的“老人”,一样适用职场。
邱虹斟酌了下,才苦笑着说:
“艾这个人比较贪财。什么钱都敢要,什么东西都敢捞。‘无利不起早’吧,就是这种人。”
闻哲点点头,想起那天医院,听方惠淑对艾小如的评价,笑道:
“听说他爱人是开了字画店,他经常会让各支行去买,不去的,会找许多由头整人家?还有,喜欢虚开一些发票,到处找支行、找企业报销。”
“呵,闻行也听说过?是真的。在用人上,沙行长对他的控制,可能是有道理的。
艾这个人,在个人利益上,是没有底线的。唉,也不知道总行每年是怎么考察干部的,大家年年对他的评价不高,可是年年没有见动他的位置。大家认为他在总行有很硬的后台。”
闻哲立即想到艾小如对自己调整分工的发难。
他很清楚,所谓的干部考核,只是个规定套路。
现行的干部管理机制,远远说不上能“防患于未然”,
只有干部出了问题、暴露了,才急忙隆重的架起“马后炮”来轰击。
闻哲这时更坚定了要调整艾小如工作分工的决心。但现在的情况,他不可能撤掉艾小如,更不能把问题摆在桌面上。
这时,手机信息提示音一响,是王玉的回复,
“是高仿的假画。纸、笔、墨、印泥,都是找了钱大由日常用的同款,特别是他的专用纸。
这画是水平高、却无名的画家仿的,市面上顶多值八九千块钱。怎么,你被人骗了?”
闻哲回了句“谢谢。没有。回聊。”
对着邱虹苦笑,不禁也爆了粗口:
“特马的,高仿的。值八九千,艾小如报了二十二万的发票!”
邱虹也是一惊,这艾小如也太贪、太没有底线了!
“邱行长,你要有个思想准备,我准备让你同艾小如调换工作分工。”
闻哲的眼睛突然阴冷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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