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城东大街。
一路向东走到街尾,便是一片闹中取静的居民区。
这里的房子看着就比别处讲究些,墙高院深,带着股旧年月的沉淀感。
解放前,这里原是县里富人扎堆的地方,解放后按政策分给了贫下中农,可十几年风水流转,如今又渐渐被新起的富户们一户户买了回去。
青石板小路被岁月磨得光溜,尽头处立着个青砖灰瓦的门楼,不大,却透着精致。
两扇朱漆大门早已褪了色,被风雨浸成了深沉的褐,像老者脸上的皱纹,藏着说不尽的故事。
门栓是拇指粗的铁条,上头挂着把锃亮的新铁锁,倒与这旧门形成了几分微妙的对照。
刘彩霞停下车,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锁推门。
秦风推着车跟进去,眼睛不由一亮。
院里栽着棵石榴树,枝繁叶茂,墨绿的叶子间已经缀了些青红的小石榴,像挂了串玲珑的小灯笼。
树旁摆着口半人高的大缸,缸沿爬着层薄薄的青苔,水里养着几条锦鲤,红的、金的、花的,甩着尾巴悠悠游着,搅得水面荡开一圈圈细纹。
离缸不远,是口老水井,井口用青石砌着,边缘被绳子磨出了深深的凹痕,旁边还靠着个掉了漆的木桶。
院子北边是正房,典型的一明两暗瓦房,房檐下的瓦当虽有些磨损,却还能看清上头刻着的缠枝纹,透着股古朴的雅致。
“先看看西厢房吧。”
刘彩霞说着,引着秦风往西走。
西厢房一明一暗,外面摆着精致的书架书桌,和一张雕花圈椅,其余地方都空荡荡的。
刘彩霞轻声解释道:“这院子的原主人是国民党县里的小头头,闹鬼子时被打死了。”
“解放后,这里分给了一个教书先生和一个长工。长工就住这西厢房,可他除了种地啥也不会,在城里根本混不下去,没过两年就把自己这间房卖给教书先生,回乡下了。”
“教书先生本来安排到了学校,可他不会新文化,老教孔老二那一套,还死倔死倔,不肯改变,被学校辞退了。”
“他老婆孩子原本在街上摆个小摊挣点嚼用,割尾巴的时候把东西全被收了,连摊子都给砸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