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缓缓下移,我将仙识沉入地底。
树根深处,灰气如泉涌动,自地下汩汩而出。
而就在这盘根错节的阴影边缘,一座低矮的土堆赫然浮现,孤零零地蜷缩在树根旁。
它并不起眼,却散发着令人脊背发凉的阴寒,那是一种不属于尘世的气息,像是从时间裂缝中渗出的怨念残片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——这,便是秀儿的埋骨之地。
土堆表面,刻着一圈模糊的纹路,线条扭曲如蛇,隐隐构成一道残破的镇魂阵。
我一眼便认出,这是失传已久的鲁班术“锁阴符阵”,需以血为引、以怨为基,方能布成。
当年那个工匠,竟通晓此等邪术!
可惜,他未以技艺护人,反助恶人掩埋真相,将秀儿的冤魂封于地下,永世不得超生。
可岁月无情,风雨侵蚀,阵法早已残缺,符纹断裂处,阴气如漏网之鱼,丝丝外溢。封印,正在崩塌。
我绕至土堆后方,脚步轻如落叶。
可就在我视线落下的刹那,一股寒意直冲天灵——
一只苍白的手,正从泥土中缓缓探出。
那手瘦骨嶙峋,指甲乌黑如墨,弯曲如钩,宛如猛禽利爪。
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指尖深深抠进泥土,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。
周围的地面微微隆起,像是有人在下方奋力挣动。
几缕破旧的布条从土缝中露出,随风轻颤,依稀可辨是女子的衣角。
那布料的颜色,竟与秀儿当年身穿的红裙残片一模一样。
我呼吸一滞。
她……是在求救吗?
还是,她的执念已化作尸变之力,正试图破土而出?
理智告诉我,一个被活埋的弱女子,绝无可能从数尺深的夯土中爬出。
可眼前这一幕,分明超越了常理。
唯一的解释,便是她的怨念太过深重,死后魂魄不散,与地脉阴气交融,竟催生出了“阴尸还阳”的异象。
她的身体,或许早已腐朽,但她的恨,却在黑暗中生根发芽,化作一股不甘沉寂的力量。
若再不加以镇压,待封印彻底瓦解,秀儿的尸身必将破土而出。
届时,她不再是那个温婉可怜的女子,而是一具承载百年怨气的厉尸,所到之处,必血光横行,生灵涂炭。
我正欲凝神施法,却忽觉仙识一颤——远处村道上,一道身影正缓缓走来。
那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,衣着寻常,面容模糊,可她的步伐却极不自然,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,每一步都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。
更诡异的是,她周身竟缭绕着淡淡的灰雾,与大槐树上的煞气同源!
而她的双眼,空洞无神,仿佛灵魂已被抽离,只剩下一具被操控的躯壳。
她在走向大槐树——不,她是在被“召唤”。
我猛然醒悟:秀儿的怨念并未止于地下,它早已悄然蔓延,开始侵蚀活人的神志。
这妇人,恐怕只是第一个被选中的“容器”。
一旦她靠近土堆,阴气入体,便可能成为秀儿重返人间的媒介!
夜色越发的深了,浓得化不开,村口那棵百年老槐在风中微微摇曳,枝干扭曲如鬼爪,投下的影子像一张缓缓收拢的网。
我猛然惊醒——不是梦,而是黄仙黄玲儿借我灵目所见的“实相”:
一道黑气缠绕的人影正踉跄前行,四肢僵直,眼神空洞,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着,一步步走向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槐。
他不是自愿去的,是被拖过去的。
那股从树根深处渗出的腐气,早已不是寻常阴煞,而是百年积怨凝成的“树祟”。
它以槐为壳,以怨为食,每逢月晦之夜便引诱生魂近身,啃其精魄,噬其神志。&-->>lt;br>而此刻,那人已贴上树干,额头狠狠撞向树瘤,血顺着沟壑般的树皮滑落,渗入泥土——那是祭献,是唤醒。
我心头一紧,灵识急撤,意识如断线风筝猛然坠回肉身。
睁眼刹那,冷汗浸透后背。
老荣和村长老正俯身盯着我,脸上写满惊疑。
“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