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,我带着林芳与老荣走出宅门,直奔小区东北角。
风水上称此地为“阴阳界”——地脉交错,气场紊乱,白日尚可通行,入夜则易招引游魂野魄。
此处不宜建房,更忌久留。
我让林芳将写有女儿生辰的黄纸贴于额前,手捧点燃的白烛,面向东北方跪下,一遍遍呼唤:
“慧雯,回来吧……妈妈在这里等你……妈妈错了,你回来好不好……”
老荣则手持纸钱,在周围缓缓游走,一边撒钱一边低声念叨:
“四方孤魂听我,今日有主召亲,莫要拦路,自有香火相酬。”
火光摇曳,纸灰如蝶飞舞,为这阴森之地添了几分人味。
时间悄然流逝,林芳的声音渐渐沙哑,可那支蜡烛的火焰始终平稳,橙黄明亮,毫无异状。
我眉头越皱越紧——魂不感召,光不异变,意味着卢慧雯的魂魄仍未归来。
而天边已隐隐透出灰白,离寅时不过一个多时辰。
若再不归魂,阳气升腾,阴魂难返,便再无回天之力。
就在我心神紧绷之际,林芳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我猛地侧目——只见她依旧跪着,姿势未变,可胸前的烛火,竟悄然转为幽蓝,如同荒坟间飘荡的鬼火,冷冷跳动,映得她脸庞一片青灰。
她低垂着头,一动不动,周身寒气逼人,仿佛刚从冰窟中爬出。
“不对劲!”老荣低声道,手中的纸钱差点掉落。
我迅速上前一步,凝视着她:“林芳?你还清醒吗?”
没有回应。
忽然,那幽蓝火焰轻轻一晃,林芳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,紧接着,一声凄厉的呜咽自她喉间溢出,像是压抑了多年的悲恸终于决堤。
老荣吓了一跳,结巴道:“这……这是咋了?她咋突然哭起来了?我又没惹她啊……”
可我知道,她已不再是“她”。
此刻跪在我面前的,或许已是另一个存在——也许是卢慧雯的残魂归来,也许是某位路过的孤魂趁机附体。
我没有理会老荣那不合时宜的调侃,脚步坚定地穿过庭院的碎石小径,直抵林芳面前。
月光洒在她佝偻的肩头,像一层薄霜,冷得刺骨。
“我知道你现在不是林芳。”我的声音沉稳而清晰,穿透了夜的寂静,
“你是卢慧雯——那个被遗忘在岁月深处、被亲情碾碎又抛入深渊的灵魂。
我懂你的痛,懂你每一寸皮肉下渗出的绝望。
可你要记住,命是你的,不是他们施舍的残羹冷炙。
哪怕全世界都负你,你也得为自己活一次。
给自己一个机会,好好活下去。”
话音落下,林芳的肩膀剧烈一颤。
她没有抬头,只是喉咙里涌出压抑多年的呜咽,如同荒野孤狼的哀嚎,撕裂了夜空。
那哭声不是软弱,而是积压了太久的控诉,是灵魂在深渊边缘的最后挣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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