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。
刺骨的冷,像是赤身裸体被扔进了三九天的冰窟窿,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。
然后是疼,散架一样的疼,从骨头缝里钻出来,密密麻麻。
我猛地吸进一口带着水腥味的冷空气,呛得肺管子生疼,剧烈地咳嗽起来,眼前一阵发黑。
“醒了!醒了!十三哥醒了!”
一个带着哭腔又惊喜万分的声音在旁边炸开,吵得我脑仁疼。
是老荣。这孙子还活着?
我费力地睁开眼,视线花了半天才聚焦。
首先看到的是老荣那张放大的脸,胡子拉碴,眼圈乌黑,嘴角却咧到了耳根子,又哭又笑的,难看死了。
他胸口胡乱缠着绷带,渗着点黑红色的血渍。
再旁边,是孙阳。他看起来比老荣体面点,但脸色也苍白得吓人,眼镜碎了一片,用胶布粘着,看我的眼神复杂得要命,有关切,有后怕,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惊疑。
我躺在一堆不知道谁铺的干草上,身上盖着件破棉袄。
头顶是个简陋的窝棚,能看见灰蒙蒙的天光漏下来。
外面好像还下着毛毛雨。
这是……哪儿?
“村子……外边……”老荣看我眼神茫然,赶紧解释,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哆嗦,“就村口那块破牌子旁边……我和阳哥醒过来没找到你们,都快吓死了……刚才地动山摇的,然后突然就消停了……我俩壮着胆子摸回来,就在河边发现你俩了……”
他指了指旁边。
我艰难地转过头。
苏婉清就躺在我不远处,身上也盖着衣服,脸色依旧白得透明,但胸口微微起伏,呼吸平稳,像是睡着了。
她小腹那里,那股要命的波动彻底消失了,干净得像是从未存在过。
“婉清妹子也没大事,就是昏着,怎么叫都不醒……”老荣补充道,小心翼翼地看着我,“十三哥……底下……底下那玩意儿……”
“没了。”我吐出两个字,嗓子哑得像砂纸摩擦。
两个字,却让老荣和孙阳同时松了口气,差点瘫软下去。老荣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,双手合十,嘴里乱七八糟地念叨着“阿弥陀佛老天保佑”。
我没说话,感受着体内那既陌生又熟悉的力量。
经脉拓宽了数倍,气海里,“源心”的能量温顺地沉淀着,虽然十成里我目前能动用的恐怕不到半成。
但那种充盈感是实实在在的。
脑子里还塞着一大堆暂时无法理解的封印知识,沉甸甸的。
还有……那八位前辈最后看向我的“目光”,和融入我魂魄的传承。
这些,我没法跟他们说。
“村子……怎么样了?”我哑声问。
孙阳推了推破眼镜,脸色更白了,嘴唇哆嗦了一下:“……废了。全塌了,好多地方都陷进地缝里了……尤其是中间……一个大坑……啥都没了……”
他声音里带着恐惧,还有一丝茫然。他的家,他熟悉的荒木村,就这么没了。
老荣也缩了缩脖子,心有余悸:“幸好跑出来了……刚才那动静,真他妈跟天塌了似的……”
窝棚里一时沉默下来,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过了好一会儿,孙阳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从身后摸出一个脏兮兮的、瘪瘪的矿泉水瓶子,递给我:“喝……喝点水吧。”
我接过来,灌了几口。冰凉的水划过喉咙,稍微缓解了那股火烧火燎的疼。
“对了,”老荣又凑过来,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地,“十三哥,我们找到你的时候,你手里还死死攥着这个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