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他的生气,是他的生命力。
他每多说一句温柔话,流失的白气就在不停地加快。
脸上灰败之色,也更重一分。
沈漾搁在膝上的手指,不自觉地蜷了蜷。
她怀里,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鸦似是感应到主人的心绪,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道袍。
随即扬起脑袋,用嘶哑的公鸭嗓尖叫起来:“要死!要死!”
“阳气跑光,嘎巴就死!”
沈肆的通话被这聒噪的声音打断,他微微皱眉,正要开口。
突然,他眼前一片昏黑,手机滑落在地,身体软绵绵的朝着一边歪倒下去。
“四少爷!”老张登时吓得魂飞魄散,猛地一脚踩下刹车!
迈巴赫在山路上摩擦出一道刺耳的声响,车头冲到悬崖边上才堪堪停住。
老张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,冲过来,要去探沈肆的鼻息。
却被一只素白的手拦住。
沈漾看着昏迷的四哥,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。
于是,从宽大的道袍袖中抽出一张黄符,手腕一抖,符纸便精准贴上了沈肆的额头。
符纸触及他皮肤的瞬间,无火自燃,化作一缕青烟,带着清苦的檀香。
沈肆紧皱的眉头,也肉眼可见地舒缓开来。
老张目瞪口呆,话都说不利索:“这、这是”
“回魂符,暂时为他吊着一口气。”沈漾头也没抬,俯身拾起掉落在座椅缝隙里的手机。
电话并未挂断,那头四哥口中那个叫婉儿的女人,声音依旧娇柔。
“阿肆?你怎么不说话了呀?是不是山里信号不好?”
沈漾将手机贴到耳边,听着那温柔缱绻的声音,眸底冰寒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屈指在手机背面上轻轻一弹。
“啊!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,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,通话戛然而止。
老张已然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了,他哆哆嗦嗦地从身上掏出自己的手机,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、我这就拨打120!”
“没用。”沈漾声音冰冷,“等救护车来,他尸体都凉了。”
她说完,侧身扶正沈肆,将他靠在椅背上。
另一只手探入自己腰间一个半旧的小布包里,取出了一枚寸许长的银针。
“大小姐,您您这是要干什么?”老张紧张的问。
沈漾没理会他,手指捏着银针,干净利落地刺入沈肆头顶的百会穴。
随着她的指尖轻捻,银针微颤了下,陌生的词语在她唇间快速溢出。
车外,雨已经停了,有阳光冒出头来。
恰好照在沈漾那张清冷的侧脸上,无形为给她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。
此刻的她倒像一尊普度众生的神。
老张看呆了,一时也忘记了害怕。
几分钟后,沈漾收回银针,沈肆的呼吸明显平稳许多。
虽然人还没醒,可笼罩在他周身的那股衰败死气,却消散了大半。
“开车。”沈漾收起银针,淡淡的吩咐。
“去、去医院吗?”
沈漾扫了他一眼,眼神凉飕飕的,“回沈家。”
“想让他活,就听我的。”
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