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瑾瘫坐在地上,腰部的疼痛袭来,她几乎站不起来。
她看着空荡荡的丝绒盒子,爸爸留给她的宝石项链在脑海中反复闪现。
不行,她不能就这样失去它。
她挣扎着抓起掉落在旁的手机,手指颤抖地按下了纽约当地的报警电话。
电话接通后,她强忍着哽咽,用自己所能组织的最清晰的英语,急切地描述刚刚发生的入室抢劫,并特别强调了一条具有重大个人意义的蓝宝石项链被抢走。
然而,电话那头的白人警官语气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冷漠和不耐烦。
他打断了郁瑾有些凌乱的叙述,语速很快地询问具体地址和嫌疑人特征,但当郁瑾因为紧张和语障碍,描述得不够流畅时,对方明显流露出不屑和敷衍的态度。
白人男人最后甚至直接说:“女士,如果你无法准确描述,我们很难处理。这类事件在附近街区时有发生,建议你以后注意锁好门窗。”
电话被挂断了。
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,郁瑾感到一阵冰冷的无力感。
在这里,她连寻求最基本的帮助都如此艰难。
她撑着疼痛的身体,踉跄地走到门口。房门被醉汉暴力破坏,门锁彻底坏了,门板歪斜着,已经无法关拢。
冷风从楼道灌进来,吹得她浑身发冷。
这时,对面公寓的门轻轻打开一条缝。
一位头发花白、戴着老花镜的西人老爷爷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,正是梅姨之前提过的、住在七十六号的退休华尔街职员。
老人看到郁瑾家门口一片狼藉,又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含泪的眼睛,大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。
他叹了口气,用带着口音蹩脚的中文说道:“孩子,报警没用的,这里的警察唉,他们不怎么管这些事。那些醉醺醺的家伙,就喜欢溜达到我们这些还算安静的街区,找机会抢点东西。你的东西恐怕是要不回来了。”
郁瑾的心沉了下去,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。
她失魂落魄地靠在破损的门框上,低声道:“谢谢您告诉我这些。”
老人看着她伤心的样子,犹豫了一下,又补充道:“不过刚才我听到动静,从猫眼看到有个年轻的先生,也是中国人,从隔壁或者旁边那间空着的公寓出来,跟着那个抢东西的醉汉往楼梯那边去了。”
他指了指方向,“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……”
郁瑾猛地抬起头,心脏扑通乱跳。
一个年轻男人跟着醉汉去了?
她立刻联想到周津成,想到他就住在旁边的七十七号。
这附近的邻居,除了他,哪儿还有第二个年轻中国男人。
“爷爷,您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从七十七号公寓出来的?”
郁瑾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颤。
老人眯着眼回想了一下,不太确定地说:“好像是门牌号我没太看清,但方向没错,怎么,你认识他?”
郁瑾来不及多解释,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和破损的房门,只对老人仓促地说了一句“谢谢”,便冲出了门,朝着老人指的方向,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。
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周津成去找那个醉汉了,他一个人,这里不是景江市,是纽约。
这些街区鱼龙混杂,那个醉汉看起来高大凶狠,还可能有利器或者同伙,周津成一个律师,他怎么能……
她甚至忘了项链,忘了报警的不公,只剩下对周津成安危的揪心。
她拼命地跑下楼梯,冲出公寓楼,来到覆盖着残雪的街道上。
寒冷的空气吸入肺中,带着刺痛。
她焦急地四处张望,街道上行人不多,远处有几个模糊的身影,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周津成,哪个是那个醉汉。
“周津成!”
她忍不住喊了一声。
郁瑾沿着冰冷的街道拼命奔跑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炸开。
寒风刮过她的脸颊,像刀子一样。
她拐过一个街角,突然听到旁边一条狭窄阴暗的巷子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。咒骂声和东西砸碎的声响。
她的脚步猛地刹住,惊恐地朝巷子里望去。
只见几个穿着连帽衫的青少年正在围攻另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,拳头和脚像雨点般落下。
不是周津成,也不是那个醉汉。
还好不是,郁瑾松了口气。
巷子里的几个青少年似乎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,停下了动作,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。
他们的眼神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和混混特有的戾气。
其中一个人吹了声口哨,用她听不懂的俚语喊了句什么,另外几个人发出哄笑,目光在她身上逡巡。
郁瑾头皮发麻,转身就想跑。
“嘿,别跑啊,美女。”
“过来玩玩!”
后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更加露骨的调笑,用的语她听不懂,但那充满恶意的语气让她浑身冰凉。
他们追上来了。
她穿着不便于奔跑的居家鞋,在还有残雪湿滑的人行道上踉跄着,身后的脚步声和口哨声越来越近,恐惧让她几乎窒息。
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追上的时候,猛地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。
“啊!”
她惊叫一声,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她向后倒去。
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腰,稳住了她失衡的身体。
郁瑾惊魂未定地抬起头,泪眼模糊-->>中,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。
周津成脸色有些苍白,紧抿着唇,下颌线绷得紧紧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