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当真要将皇位禅让给本王?”
“千真万确!尚书令和中书令正在草拟禅位诏书,老臣亲眼看过了,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,就是禅位于您!王爷,您功高盖世,这大邺的江山本就该是您的!用不了多久,您就是大邺的新君了!”
萧凌川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、毫无温度的弧度:“可陛下他之前,分明万分忌惮本王,恨不得将本王除之而后快。这会儿突然要学尧舜禅让,不觉得可笑吗?”
“该不会是,又给本王下了什么新套吧?”
这皇位,他本就势在必得。
但绝不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,从他那位好皇兄手里“赏”过来。
“本王还是亲自去养心殿一趟,看他究竟在耍什么花样。”
姜丞相连忙道:“也好,老臣陪您一起去!”
养心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药味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萧凌川与姜丞相踏入殿内时,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。
萧政贤半靠在龙床上,皇后顾晚樱则坐在床沿,端着一碗汤药,用银匙小心翼翼地吹凉了,再送到他嘴边。
帝后二人,目光在空中交汇,旁若无人,如胶似漆。
萧凌川的脚步就这么顿住了。
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一股陌生的酸涩感瞬间席卷了他。
这原本也是他万分憧憬的画面。
帝后情深,相伴左右。
可前世,他踏着血路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时,姜姝宁却早已不在人间。
原来,帝后相伴,竟是这般模样。
他迅速敛去眼底翻涌的情绪,恢复了一贯的冷硬。
“臣,见过陛下,见过皇后娘娘。”
顾晚樱闻声回头,看到是他,神色并无意外。
她放下药碗,柔顺地起身行礼:“想来景王有许多话想跟陛下说,那臣妾就先退下了。”
她福了福身,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殿门被轻轻合上,隔绝了内外。
殿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。
萧凌川懒得虚与委蛇,单刀直入:“陛下,臣听说你要将皇位禅让给臣,臣想知道,究竟为何?”
萧政贤看着他,坦道:“四弟……从前是朕不自量力,妄图霸占这不属于朕的皇位。”
他喘了口气,眼神却异常坦诚,“朕思来想去,这大邺江山,还是你来坐最合适。朕准备将皇位禅让给你。”
“朕没有别的要求,只要你放朕和晚樱一条生路即可。”
萧凌川不为所动,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住床上的男人:“还请陛下告诉臣,你为何突然想禅位。否则,这皇位,臣不敢要。”
萧政贤的目光躲闪了一下,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“是因为……朕做了一个梦。”
“梦?”萧凌川挑眉。
“是。”萧政贤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恐惧,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,“梦里,朕登基不到两年便病逝。临终前,朕躺在这张床上,满心所想,竟不是江山社稷,也不是皇权富贵……”
“而是遗憾无法和晚樱白头到老。朕甚至能感觉到,她抱着朕冰冷的尸身,哭得肝肠寸断……”
“醒来时,朕一身冷汗!朕告诉自己,一定不能让那噩梦重演!朕不要当皇帝了,朕只想当个寻常男子,和我的妻子活下去,白头偕老!”
“四弟,这大邺的天下,就交给你了!”
萧凌川垂眸看着他,心中一片雪亮。
原来如此。
萧政贤,是梦见了前世。
那个被萧修湛毒害、终究英年早逝的前世。
难怪他会舍得将这皇位拱手让给自己。
萧凌川心底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。
他缓缓开口,声音沉稳而清晰,一字一顿,敲在萧政贤的心上。
“好,臣应下了!”
萧凌川刚踏出宫门,便见凌风神色慌张地快步迎上前来,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:“王爷,大事不妙!北陵的探子急报,宁王准备在北陵……迎娶王妃!如今整个北陵皇宫上下皆在为他们婚事张罗!”
萧凌川闻,面色骤变,桃花眸瞬间染上了一抹猩红,似有无尽怒火与痛楚在其中翻涌。
他咬紧牙关,声音低沉而冰冷:“婚礼何时举行?”
“三日之后!”凌风低头回禀,额间已渗出细汗。
“备马!”萧凌川猛地一拂衣袖,语气决绝如刀,“本王即刻启程,赶赴北陵,定要阻止这场婚礼!”
一旁的姜丞相见状,忙上前劝阻:“王爷,三日之后,禅位诏书便将正式颁布,您将登基为大邺新君,社稷重任在肩,万不可轻率行事啊!”
“登基一事,可暂缓。”萧凌川冷声打断,目光里是焚尽一切的偏执,“但本王决不允许姝宁嫁给别的男人!”
她的凤冠霞帔,只能为他一人穿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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