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天兽城,有屠夫那种疯子在,李云帆不敢放肆。
可到了这无法无天的万兽疆域,一个大界少主的能量,就足以碾死任何没有背景的散修了。
所有人都觉得,吴双这次,要么跪地求饶,要么,就得死。
何清宴紧张地握住了剑柄,体内的神力开始涌动。
然而,面对李云帆的嚣张跋扈,吴双的脸上,依旧没有任何表情。
他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对方,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。
“滚。”
整个世界,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李云帆脸上的冷笑,也僵在了那里。
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
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子,竟然敢叫自己……滚?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李云帆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起来。
吴双终于抬起了眼皮,那双左青右灰的眼眸,平静地落在了李云帆的脸上。
“你太吵了。”
他说。
话音落下的瞬间,李云帆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寒意,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
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双眼睛,而是两片正在缓缓合拢的,即将吞噬一切的无尽深渊!
神性与魔意交织的威压,如同亿万座神山,轰然压在他的神魂之上!
“噗!”
李云帆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,神魂剧震,当场喷出了一口逆血,整个人蹬蹬蹬连退了十几步,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。
他那几个老仆脸色一白,同时闷哼,嘴角溢出血迹。
只是一个眼神。
便让李云帆和数位须弥神魔巅峰的护卫同时受创。
场中一片死寂。
所有修士脸上的表情凝固,眼神中只剩下惊骇。
他们看着那个青衣男子,神魂都在颤抖。
这是什么人?
何清宴张着嘴,看着吴双的背影。
她知道师弟很强,却没想到他能用一个眼神镇压李云帆和他的护卫。
这已不是强大,而是另一个层次。
吴双不再理会地上的李云帆,迈步向前走去。
何清宴连忙跟上,在他身后不敢出声。
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,走向荒原。
直到两人的背影快要消失在雾气中,地上的李云帆才回过神来。
羞辱与怨毒吞噬了他的理智。
“杀了他!”
他指着吴双的背影咆哮。
“给我杀了他!我要他死!我要把他碎尸万段!”
那几名老仆对视一眼,面带惧色。
“少主,那人……我们恐怕对付不了……”
“废物!”
李云帆一脚踹在老仆身上,双眼发红。
“我不管他是什么!今天他必须死!动用‘天风令’!请老祖神念降临!我要看着他被碾碎!”
李云帆的咆哮在荒原上回荡。
他身后的老仆身体发抖,劝道:“少主,不可啊!此人来历不明,动用天风令,万一惹怒了他……”
“闭嘴!”
李云帆推开老仆。
“我李家在天风界,何曾受过这种侮辱!今日不杀他,我道心蒙尘,修为再难寸进!”
他双目发红,从怀中取出一枚缭绕着风旋的玉令。
“今日,不是他死,就是我亡!”
话音未落,他将神力灌入玉令,将其捏碎。
咔嚓!
玉令破碎,一股超越须弥神魔的威压从虚空中降临。
荒兽界的天地开始颤抖。
空气中的荒气朝四面八方退散,形成一片真空地带。
传送广场上,还未离去的修士都在这股威压下变了脸色。
实力弱的人跪倒在地,神魂被压制,动弹不得,面露骇然。
“无间神魔!是无间神魔的意志!”
“天风界的老祖出手了!”
“那个人死定了!”
在众人的注视下,玉令破碎处,空间裂开一道缝隙。
神光从裂缝中喷出,凝聚成一道万丈高的身影。
身影由法则与神光构成,看不清面容,但那股气势让所有人都感到自己很渺小。
这,便是天风界的底蕴,一尊无间神魔六重天存在的神念。
“何人,敢伤我李家后辈?”
一个声音在天地间响起,震得空间作响。
李云帆看到这道身影,脸上露出喜色。
他爬起来,指着吴双的背影嘶吼:“老祖!就是他!他羞辱我,还想杀我!请老祖为我做主,将他挫骨扬灰!”
那神光虚影转动,视线落在吴双身上。
“须弥神魔七重天,也敢如此?”
神光虚影的声音先是有些意外,随即变得漠然。
“伤我后辈,辱我天风界,念你修行不易,自裁吧,我可留你一缕魂魄入轮回。”
那语气平淡,却像是在宣布一道法旨。
远处的其他修士,听到这话,无不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就是无间神魔的威势!
一,便可定人生死!
何清宴紧张得手心全是汗,她紧紧握着剑,挡在了吴双身前,色厉内荏地喊道。
“前辈!此事是我师弟与他之间的私人恩怨,你以大欺小,未免太不讲道理了!”
神光虚影甚至都懒得看她一眼,只是威压微微一沉。
何清宴顿时如遭雷击,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一缕鲜血,娇躯摇摇欲坠。
“师姐。”
吴双平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。
他伸出手,轻轻将何清宴拉到自己身后,然后,终于抬起了头,看向那尊不可一世的神光虚领。
他没有愤怒,也没有恐惧,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无。
他只是很认真地问了一句。
“叫家长了?”
这句轻飘飘的话,让现场那剑拔弩张的气氛,瞬间变得有些古怪。
那尊神光虚影,似乎也愣了一下。
李云帆更是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。
死到临头了,这家伙竟然还在耍嘴皮子?
“找死!”
神光虚影终于被激怒,宏大的声音化作滚滚天雷。
“既然你自寻死路,本座便成全你!”
说罢,他抬起一只完全由神光构筑的巨手,朝着吴双和何清宴,缓缓压下!
那巨手看似缓慢,却封锁了四方时空,禁锢了所有法则。
手掌未至,那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压力,已经让大地寸寸崩裂,虚空哀鸣!
何清宴的脸上,瞬间血色褪尽,浮现出绝望。
然而,吴双依旧站在原地,动也未动。
他只是看着那缓缓压下的巨手,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。
“就这?”
下一刻,他心念一动。
嗡——!
一座通体由青铜铸就,散发着万古沧桑气息的宏伟宫殿,凭空出现在他的头顶!
三千神魔殿!
晋升为下品无间道宝之后,这还是它第一次在人前显威!
宫殿出现的刹那,那股来自天风老祖的恐怖威压,竟被硬生生顶了回去!
“这是……无间道宝?!”
神光虚影发出一声惊呼,那压下的巨手,也不由得微微一顿。
但,这仅仅只是开始。
吴双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。
“诸天神魔,听吾号令。”
轰!轰!轰!轰!
伴随着他话音落下,三千神魔殿的四座殿门,轰然大开!
四道比天风老祖那道神念更加凝实,更加恐怖的气息,从殿门之中冲天而起!
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,四尊顶天立地的神魔虚影,从殿内迈步而出,分立四方,将那尊神光虚影,团团围在了中央。
每一尊神魔虚影,都散发着货真价实的,无间神魔一重天的恐怖气机!
四对四!
不,是一对四!
整个世界,彻底安静了。
李云帆脸上的狂喜与得意,彻底凝固,化作了无尽的呆滞与茫然。
那些看戏的修士,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张着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那个独臂屠夫,更是手一抖,那柄巨大的兽骨战斧“哐当”一声掉在了地上,他却浑然不觉。
他看着那四尊散发着滔天魔威的神魔虚影,又看了看那个风轻云淡的青衣男子,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,在这一刻,被彻底碾碎了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
天风老祖那道神光虚影,发出了难以置信的颤音。
他一道神念,能发挥出无间神魔一重天的战力,已经是极限。
可对方,随手祭出一件道宝,竟然就召唤出了四尊同级别的存在?
这是什么怪物道宝?
这又是什么怪物?!
他想逃,可那四尊神魔虚影的气机已经将他牢牢锁定,根本无路可逃!
“现在,轮到我了。”
吴双的声音再次响起,依旧平淡,却让天风老祖的神念,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。
“冒犯我的师姐,还想杀我。”
吴双伸出一根手指,轻轻向下一压。
“镇!”
轰隆!
四尊神魔虚影同时出手,四只遮天蔽日的巨手,从四个方向,毫不留情地拍向了中央那道神光虚影!
“不!道友手下留情!”
一声惊恐的尖叫,从神光虚影的口中发出,那声音,再无之前的威严与霸道,只剩下纯粹的恐惧与求饶。
然而,已经晚了。
四只巨手合拢,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,将那万丈神光虚影,硬生生拍得爆散开来,化作了漫天光点。
但这些光点并未消散,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着,重新汇聚成一团只有人头大小的光球,被其中一尊神魔虚影,抓在了手中。
光球剧烈地挣扎着,里面传出天风老祖那惊怒交加的声音。
“道友!误会!这都是误会!老夫管教不严,还请道友高抬贵手,放我这不肖子孙一马!”
这一次,他的声音,是从遥远的天风界本体直接传来,充满了忌惮与一丝……谄媚。
吴双瞥了一眼那光球,又看了看早已瘫软在地,屎尿齐流的李云帆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放过他?可以。”
天风老祖闻一喜。
“不过……”吴双话锋一转:
“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惊吓到了我师姐,还耽误了我们赶路,这笔账,总得算算吧。”
一旁的何清宴,听到这话,眼睛瞬间就亮了。
她悄悄传音给吴双:
“师弟!对!狠狠地敲他一笔!这种为老不尊的家伙,不让他大出血,都对不起他这么嚣张!”
光球里的天风老祖,听到吴双的话,心里咯噔一下,暗道不妙。
但他现在神念被擒,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,只能硬着头皮问道。
“不……不知……道友想要什么赔偿?”
吴双伸出两根手指,淡淡地说道。
“不多,一百枚下品无间道石。”
“什么?!”
天风老祖的尖叫声,差点刺破人的耳膜。
“一百枚?!道友你怎么不去抢!我天风界就算倾家荡产,也拿不出这么多道石啊!”
“抢?”吴双挑了挑眉,“我现在,不就是在抢吗?”
天风老祖瞬间噎住。
何清宴在一旁看得解气无比,传音都带着笑意:“师弟干得漂亮!就这么说!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!”
“道友,这实在是太多了!”天风老祖开始哭穷,“五十枚!老夫最多只能拿出五十枚下品无间道石!这已经是我天风界一半的家底了!再多,就真的没有了!”
吴双沉默不语,似乎在考虑。
天风老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过了片刻,吴双才缓缓开口。
“五十枚就五十枚吧,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。”
“多谢道友!多谢道友!”
天风老祖如蒙大赦,连忙通过那团神念光球,在虚空中撕开一道裂缝,一个储物袋从中飞了出来。
吴双接过储物袋,神念一扫,确认无误后,才对着那尊抓着光球的神魔虚影挥了挥手。
那尊神魔虚影随手一抛,将那团神念光球扔给了瘫在地上的李云帆。
四尊神魔虚影,连同三千神魔殿,重新化作一道流光,没入了吴双的体内。
做完这一切,吴双看都懒得再看李云帆一眼,拉着还在兴奋中的何清宴,转身便朝着荒原深处走去。
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灰雾之中,这片死寂的传送广场,才仿佛活了过来。
所有修士,都用一种看神仙,看魔鬼,看禁忌存在的复杂视线,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,久久无法语。
“咕咚。”
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,声音在这片空旷的荒原上,显得格外清晰。
瘫坐在地的李云帆,怀中抱着那团黯淡到几乎要熄灭的神念光球,双目失神,脸上满是灰败。
他输了,输得一败涂地。
不仅自己被当众羞辱,连家族老祖的神念都被对方像拍苍蝇一样镇压,最后还赔上了一半的家底。
奇耻大辱!
片刻之后,无尽的怨毒与疯狂,重新爬满了他的脸庞。
“该死……”
他死死地盯着吴双二人离去的方向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。
“你以为凭着一件道宝,就能横行无忌吗?”
“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!绝对不会!”
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眼神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。
“万兽疆域,可不是只有凶兽!等着吧,我会让你知道,什么叫真正的绝望!”
说完,他辨认了一下方向,竟是朝着与吴双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位,踉踉跄跄地飞掠而去,身影很快便被浓郁的灰雾吞没。
……
一望无际的灰色荒原之上。
两道身影,一前一后,不紧不慢地走着。
何清宴跟在吴双身后,即便有吴双的力量庇护,隔绝了外界那无孔不入的荒气,她依旧感到一阵阵心悸。
这片天地,太过死寂,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。
“师弟,我们这是要去哪啊?”
她忍不住开口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“这鬼地方,连个活物都看不到,我们不会迷路了吧?”
“不会。”
吴双的回答简意赅。
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,那幅自木牌中得到的界脉图,早已烙印在他的脑海中,清晰地指引着方向。
“万兽疆域的节点世界,法则混乱,无法建立稳定的远距离传送阵。”
“想要前往下一个世界,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办法,横穿整个世界,找到通往下一个节点的界脉通道。”
何清宴听得似懂非懂,她环顾四周,这片荒原仿佛没有尽头,让她有些泄气。
“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啊?”
“快了。”
吴双淡淡地应了一句。
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,前方的大地,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。
轰隆隆!
远处的地平线上,一座“山脉”拔地而起!
不,那不是山脉!
而是一头通体由灰白色岩石构成,身形庞大到遮蔽天穹的恐怖巨兽!
它从沉睡的大地中苏醒,光是站起来的动作,就让方圆万里的地面崩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裂谷。
两颗如同灰色太阳般的巨大眼眸,死死地锁定了吴双与何清宴这两个渺小的“虫子”。
“荒……荒岩吞噬者!”
何清宴的俏脸瞬间煞白,声音都带着颤音。
她曾在宗门的古籍上看到过关于这种生物的记载。
生于荒芜,以吞噬万物生机与大道为食,肉身与整个世界的大地相连,堪称不死不灭,是荒兽界最顶级的掠食者之一!
古籍记载,曾有无间神魔三、四重天的强者,都被这种巨兽活活耗死,最终被其吞噬,化为荒原的一部分。
“吼——!”
荒岩吞噬者张开了那足以吞下一颗星辰的巨口,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色冲击波,朝着两人席卷而来。
那并非单纯的声音,而是由最纯粹的荒芜大道法则凝聚而成的湮灭吐息!
所过之处,空间都被同化,化作一片虚无的灰白!
何清宴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这股吐息面前颤栗,几乎要被冻结。
她下意识地想要祭出自己的护身法宝,却发现,吴双不知何时,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。
面对那足以湮灭无间神魔的恐怖吐息,吴双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
他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,五指张开,对着那席卷而来的灰色洪流,轻轻一握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。
也没有法则交锋的轰鸣。
那足以让何清宴感到绝望的湮灭吐息,在距离吴双掌心还有百丈距离时,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,瞬间凝固,而后,无声无息地湮灭,化作了最精纯的粒子,消散在空气中。
“这……”
何清宴的嘴巴张成了“o”型,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。
而那头荒岩吞噬者,似乎也被吴双这轻描淡写的一手给激怒了。
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沉,竟是直接抬起一只如同天柱般的巨足,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,狠狠地踩了下来!
阴影笼罩了天地!
那一脚之下,时空凝固,万法禁绝,唯有最纯粹,最霸道的物理力量,要将这片大地连同其上的一切,都碾成齑粉!
何清宴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然而,吴双依旧站在原地,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。
他只是缓缓抬起头,看着那越来越近,遮蔽了所有光线的巨足。
然后,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拳。
依旧是那只手,依旧没有任何神力波动,也没有任何法则气息。
他只是对着那踩踏而下的巨足,平平无奇地,向上轰出了一拳。
这一拳,很慢。
慢到何清宴能清晰地看到他拳头挥出的轨迹。
这一拳,很轻。
轻到没有带起一丝一毫的风声。
可就是这样一拳。
当它与那如同天倾般的巨足触碰到一起的刹那。
时间,仿佛静止了一瞬。
紧接着。
“咔……咔嚓……”
细微的,如同瓷器碎裂般的声音,从巨足与拳头的接触点响起。
下一刻,这声音瞬间连成一片!
在何清宴那惊骇欲绝的视线中,无数道裂缝,以吴双的拳头为中心,如同蛛网般,疯狂地朝着巨足,乃至荒岩吞噬者那庞大的身躯蔓延而去!
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。
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荒岩吞噬者,整个身躯,便布满了细密的裂纹。
它那双灰色的眼眸中,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“恐惧”的情绪。
它想要后退,想要逃离。
可是,已经晚了。
吴双收回了拳头。
随着他拳头的收回,一阵微风拂过。
哗啦啦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