幔刚从家属院赶过来的邻居们挤在最前面,有的手里还攥着没放下的锄头,有的围裙都没摘。
七嘴八舌的询问声混在一块,乱成一团。
“怎么样了?火都快灭了,苏同志和侯同志找到了没啊?”
“刚才听张战士说,里面抬出一具女尸,该不会……该不会是苏同志吧?”
“别瞎猜!苏同志好人有好报。
上次还把家里省的粮票给了我家孩子,好人有好报,肯定没事!说不定是哪个路过的外乡人!”
议论声此起彼伏,却没人敢真的靠近。
火场中心的断墙还冒着青烟,灼人的热浪裹着烧焦的草木味,呛得人不住咳嗽。
陆云诤就站在离白布最近的地方。
平日里挺拔得能撑得起军旗的脊背,此刻却弯得厉害,像是被千斤重的粮袋压着。
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方洗得发白的粗布白布上。
瞳孔里满是血丝,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,连呼吸都带着颤抖,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把胸腔扯破。
今天他身上穿的还是苏蔷蔷给他缝的衬衫。
可现在,那温度好像还在皮肤上,人却可能变成了白布下的那具冰冷躯体。
他的蔷蔷,会不会在火里喊他的名字,声音被烟火呛得嘶哑,而他连一句回应都没听到。
“旅长,您别往前走了!前面的断梁还烫着呢,小心烫着脚!”
张少华快步上前,伸手想扶他,却被陆云诤轻轻推开。
他的鞋底已经传来灼热的痛感,可这点疼和心里的恐慌比起来,根本不算什么。
他必须靠近,必须亲手确认。
哪怕结果是他最不敢面对的,也好过像现在这样,被“可能”和“万一”反复折磨,连手都在发抖。
“是啊,陆旅长!”
旁边的村长也跟着劝道:
“这具尸体……说不定是路过的外乡人,您别太伤心,再等等,说不定苏同志就回来了!”
陆云诤扯了扯嘴角,想挤出一个笑,却比哭还难看。
他的脚像是灌了铅,一步一步朝着白布挪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。
他多希望这一步迈出去,就能听到苏蔷蔷喊他“云诤”,说“我在这里”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哭喊声从人群外传来。
侯玉玲的婆婆被儿子搀扶着,跌跌撞撞地跑过来。
一看到那方白布,双腿一软就瘫在地上,拍着地面嚎啕大哭。
“玉玲啊!我的苦命儿媳妇!你要是走了,咱家可怎么办啊?!”
侯玉玲的丈夫也红着眼眶,蹲在母亲身边,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。
“妈,您别激动……说不定不是玉玲,我们再等等,等医生来确认……”
而刚才窝在墙角下的那个黑乎乎的人影,也有人过去查看了。
“是曾家老大!他还活着,快送军医院!”
有人喊了一声,战士们立刻加快脚步,担架杆都被压得微微弯曲。
王进步和柳慧兰挤过人群,看到这一幕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曾家人怎么会在火场里?
难道这件事是曾家人干的?
但在看到白布的那一刻,柳慧兰的眼圈瞬间红了,拉着王进步的胳膊,声音发颤。
“老王,要不……要不我们来掀开白布吧?
云诤他现在这个样子,接受不了!”
王进步叹了口气,刚要点头,陆云诤却突然转过身。
“别碰!谁也不准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