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厂的喧嚣被抛在身后,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深夜的城市里疾驰。
街灯的光在车窗上拉成一道道模糊的黄线。叶弈墨坐在后座,身边的傅薄嗔靠着车门,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这边。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,浓得化不开。
开车的“影子一号”一不发,另一个名叫阿虎的队员坐在副驾,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。他的视线落在叶弈墨身上,带着审视和不加掩饰的戒备。就是他,那个在工厂里看到她用钢筋杀人的队员。
“找个地方,他需要处理伤口。”叶弈墨开口,打破了车内的死寂。
“我们有安全屋。”阿虎回了一句,语气生硬。
车子拐进一个老旧小区的地下车库,七拐八绕后停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。安全屋在三楼,一套最普通的两居室,空气里弥漫着久未住人的尘土气。
阿虎和“影子一号”合力将傅薄嗔扶到卧室的床上。傅薄嗔的脸色已经是一种不正常的灰白,嘴唇干裂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“我去拿医药箱。”阿虎说完,转身去了客厅。
叶弈墨跟了过去,看着他从一个柜子里拖出一个专业的金属箱子。
“剪刀。”她说。
阿虎抬头看她,没有动。
“我说,剪刀。”叶弈墨重复了一遍,“他的衣服和伤口黏在一起了,你想把他整块皮都撕下来?”
阿虎的喉结动了动,最终还是从箱子里翻出一把医用剪刀,递了过来。他的动作里充满了不情愿。
叶弈-墨回到卧室,毫不犹豫地剪开了傅薄嗔胸前的作战服和里面的t恤。布料被血浸透,变得又硬又脆。伤口暴露出来,比想象的更糟。子弹的入口不大,但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,微微肿胀。
“妈的,子弹有毒,或者弹头是特制的。”阿虎凑过来看了一眼,骂了一句。
他伸手就要去拿镊子:“我来取弹头。”
“你?”叶弈墨拦住了他,“你会?”
“我跟了老大五年,战场上取过的子弹比你吃过的饭都多。”阿虎被她轻视的语气激怒了。
“所以他现在才会是这个样子。”叶弈墨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,“消毒酒精、干净的纱布、止血粉、抗生素。没有这些,你就拿个镊子上去乱捅?”
“你懂什么!”
“我至少懂发炎和感染会要了他的命。”叶弈墨站起身,直面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阿虎,“现在,去找一瓶烈酒,任何度数高的酒都行。再烧一壶开水,把镊子和刀片放进去煮。然后,去找退烧药和抗生素。如果你找不到,就去抢一家药店。懂了吗?”
她的气势太过迫人,那是一种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后凝练出的、不容置疑的冷静。阿虎被她镇住了,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反驳的话。这个女人和几个小时前那个在宴会上巧笑倩兮的花瓶判若两人。
“还不快去?”
阿虎咬了咬牙,瞪了她一眼,转身大步走了出去。“影子一号”对他使了个眼色,也跟了出去。
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叶弈墨用热水浸湿了毛巾,一点点擦拭着傅薄嗔脸上的血污和汗水。他的额头烫得惊人。高烧已经起来了。
她的动作很轻,轻得不像自己。这个男人,这个毁了她平静生活、将她拖入深渊的罪魁祸首,此刻就像一个易碎品,生命脆弱地悬于一线。恨意像深海的暗流,仍在她的心底涌动。可她的手,却在做着最温柔的照料。
她自己都觉得可笑。
傅薄嗔在昏迷中发出断续的呻吟,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。
“水……”他含糊地吐出一个字。
叶弈墨找来杯子倒了水,扶起他的头,小心地喂他喝下几口。大部分水都从他的嘴角流下,浸湿了枕头。
就在她想把他放平时,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他的手滚烫,力气却大得吓人。
“别走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眼睛依旧紧闭着,“……陷阱……”
叶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……坤泰……不是目标……是饵……”他-->>的话语混乱而急促,“陈先生……他在试探……”
试探什么?试探他傅薄嗔的底线?还是试探她叶弈墨的价值?
“……不能……不能让她有事……”
叶弈墨的身体僵住了。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,却被他攥得更紧。
“弈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