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的,前辈!”
黑藤连忙上前,从口袋里掏出火柴。
他划着火,双手拢着递过去,动作带着新兵特有的殷勤。
那伍长就着他的手点燃了烟,深吸一口,似乎颇为欣赏黑藤的机灵,
竟一手亲昵地搂住了他的脖子,笑着吐出一口烟圈。
松本则保持着立正姿势,对曹长报告:“我们奉命清理支那士兵的尸体。”
曹长点了点头,脚步却向前迈近。
他比松本高了一个半头,身形粗壮,那双盯着松本的眼睛像两口深井。
“怎么就你们俩?”。
见曹长逼近,一股混合着机油、烟草和男人汗液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松本这才注意到那几人身高竟然都足有一米七几到一米八几,
这在整个部队都找不出几个来,
他心中那不祥的预感骤然清晰,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脚跟磕在一块石头上。
“其他人……”他喉咙有些发干,“等会就过来。”
曹长看着松本下意识后退的模样,咧开嘴笑了笑,
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。
他朝松本勾了勾手指,语气带着一种戏谑:“你很怕我吗?过来!”
松本的脚步钉在原地,骨髓深处那些被老兵欺凌、肆意羞辱的阴影瞬间翻涌上来,
几乎让他窒息,那一瞬间的犹豫显然激怒了对方。
“过来!”曹长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而不耐烦。
命令像一根无形的绳索,猛地将他拉了过去。
他刚踉跄着凑近,曹长那粗壮的手臂就如铁箍般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,力量大得惊人。
还不等松本挣扎或求饶,他的头就被一股蛮力粗暴地扭向一侧――
――视线所及,让他的血液瞬间冻结。
只见几步之外,刚才还一脸殷勤为伍长点烟的黑藤,
此刻正被那瘦高伍长从背后死死勒住,一只大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他的嘴,
将他所有的惊呼都摁回了喉咙里。
而黑藤的胸前,正赫然插着一把刺刀,只剩下暗色的金属部分裸露在外。
随着黑藤身体剧烈的、徒劳的抽搐,那刀柄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不断抖动。
黑脏军装迅速被洇湿了一大片,那暗红色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、扩散,
贪婪地吸收着年轻的生命。
黑藤的眼睛瞪得极大,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和迅速消散的生机,直直地望向松本。
“前辈!”松本彻底懵了,大脑一片空白。
紧接着,一股混合着烟草和口臭的热气喷在他的耳廓上,
曹长那}人的、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响起:“我问你,机场有多少兵力守卫,有多少人……”
不等那曹长把话说完,求生的本能如同电流般击穿了松本的恐惧和理智。
他几乎是抢着回答,语速快得近乎语无伦次,唯恐慢上一秒就会步上黑藤的后尘:
“有大概350人!
我们联队支援有一百一十七人,是两个不满员的中队!
还有143联队的一支中队也在!
今天下午……今天下午还会来一支800人的大队支援!
我们就是奉命先来清理出空间的!”
他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像倒豆子一样全部说了出来,
说完后胸口剧烈起伏,冷汗已经浸透了内里的衣衫,只能惊恐地看着曹长近在咫尺的脸。
曹长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,
他显然没料到松本会如此配合,甚至配合得有些过分急切。
他盯着松本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,那搂着松本脖子的手臂稍微松了半分力,
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被吓破了胆的士兵。
“唔,看来他很配合嘛。”
曹长指着几乎瘫软的松本,转头对那几个一脸杀意的伍长笑了笑,轻松地说道。
然而,这句话清晰地传入松本耳中,用的却是字正腔圆的中文!
虽然口音有些奇特,但在华夏打了好几年仗的松本心中明确无误。
松本心中巨震――这些人根本不是友军,是华夏军队渗透进来的斥候!
他们不仅手段狠辣,而且胆大包天,竟伪装得如此之像。
被这样一群敌人逮住,自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和行动,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。
强烈的求生欲让松本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,用带着生硬口音的中文混杂着哀求的语气喊道:
“瓦达西瓦,新兵!刚进入军队不久,给个机会!
(私は新兵です,に入ったばかりです。チャンスをください!)”
那曹长闻,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重新换回日语,语气平淡地问:“我们要去军火库,你能帮忙吗?”
“可以!可以!”松本像小鸡啄米一样拼命点头,急切地指向一个方向,
“我们中队驻地就离军火库不远!可以去!我带路!”
他看见那“曹长”用中文和另外几名“伍长”低声快速交谈起来,
眼神不时瞥向他。
那几名假伍长脸上毫不掩饰怀疑与杀意,显然并不信任他这个突如其来的“向导”。
他们按在枪套和刀柄上的手没有丝毫放松。
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后,“曹长”似乎做出了决定。
他回过头,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看似随和实则冰冷的笑容,对着松本说道:
“哟西,走吧。”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