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颜未老恩先断(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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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家很快出事了,潮州巡抚素衣褴褛地奔到京城,呈上一封血书,声泪俱下地控诉陈家与三皇子在赈灾的过程中,欺上瞒下,昧下赈灾银两。
潮州百姓没能拿到银粮起了暴乱,陈家便带兵镇压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。
还有种种贪污欺瞒的行为,令人发指!
这话说罢,潮州巡抚便一头撞死在了大殿的金柱上。
彼时陈守鼎与段谨禹还在潮州,当堂的只有陈墨笃,潮州巡抚撞柱的鲜血溅起落在他错愕的眼里,智囊儿子走了,他竟是一句话也辩驳不出。
只是跪下来磕头道冤枉。
满堂的朝臣都跪下,保陈家忠诚,断不会做出如此欺君罔上的错事来。
陈墨笃打仗养兵是一把好手,但这些年又过得太顺风顺水,朝堂诡计又能提防得了几分?
如何能知道,会有人以性命来诬陷他。
不,或许不是诬陷,是潮州巡抚真认为是他做的。
陈墨笃脑子乱成一团浆糊,他不知道这事该如何处理。
这件事最妙的就是将陈墨笃父子隔开来,一人在京城一人在潮州,谁也不知谁的情况,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做了错事,谁也不敢轻举妄动。
皇帝只是在朝堂上吩咐了厚葬潮州巡抚,又当场点了户部沈大人亲往潮州去暗中查探情况。
皇帝特地吩咐,京城的事情决不能透露出去半分,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,一丝一毫都不能冤枉了忠臣。
陈守鼎敏锐地察觉到京城出事了,他写信给陈墨笃询问情况,却只得到一切安好的回复,便是心中再如何疑心,他也只能先按下不提。
好在的是,宫中还有皇后,皇后一面安抚了陈墨笃,让他待在自己府中,闭门不出,低调行事;
一面派人火速前往潮州,调查了此事,又并上陈守鼎与段谨禹的陈情手书,分八路前往京城,终将真相送达。
原是户部侍郎私自做下的事,打量着陈守鼎与段谨禹初出茅庐想蒙他们一次,没想到皇后雷霆手段,不出十日便查出了真相,送往大理寺开案审理。
皇后将这一切摆在皇上面前时,皇上只是淡淡地笑着,拍了拍皇后的手:“还好有皇后,坐镇筹谋,手下人办事得力,竟比朕的大理寺还要雷厉风行,否则陈兄这次,真是要蒙冤了。”
花茎将这一切讲与我听,问我:“娘娘,咱们为何不去阻止皇后娘娘取证?就这样让他们轻易地脱了罪了。”
我笑着描眉,戴上点翠步摇:“你懂什么,百年的大树又岂是一场风雨能吹倒的?不过是让皇上好好看看,那棵树,如今的根系有多发达,是不是已经长进他家里来了。
“我不但不会拦着皇后,我还要帮着皇后,越多人为陈家求情喊冤,效果就越好。”
这件事陈家自是被好好安抚一番不提。
八月里,东秦传来消息,从前嫁去东秦和亲的玉央郡主月前病逝了。
十六年前,东秦与南朝一场大战,最后在淮河一带缔结百年盟约,这其中极重的一条便是两国永结秦晋之好,前一个去和亲的死了,后面自然要有新的人来补上。
玉央郡主是从前汝南王的独生女儿,当年汝南王大义,将嫡女嫁去东秦和亲,显示了南朝十足十的诚意,如今再一个和亲的,自然不能低于了玉央郡主的身份。
难便难在,当今圣上是遗腹子,并没有兄弟姐妹,长公主与先帝也没有留下一子半女,宗室早已衰败多年,无处寻找与当年玉央郡主身份相当的宗室贵女前去和亲。
这时便有人想到了大司马陈墨笃的女儿,陈锦锦。
陈锦锦是一品朝臣的嫡女,皇后的嫡亲外甥女,从小养在皇后膝下,与诸皇子交好,身份比寻常的庶出公主还要贵重一些。
此一出,众人霎时仿佛得了解,纷纷叫好同意,皇帝也有心拟旨,只有陈墨笃神情激动,万分不肯。
这也能理解,陈锦锦从小是陈墨笃捧在手掌心的明珠,一时之间要她嫁往千里之外,还要嫁给一个病秧子皇子,陈墨笃如何能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