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枕天下(八)
14
三年之间,我掌握锦麟十三司和五城兵马司,彻底拔除了世家之争所留痼疾,所有顽固老臣杀的杀,贬的贬,朝堂已被我握住手心。
唯一不变的是我对赵诚的信重,我不顾心腹臣子的劝阻,执意要把监察百官之职交到了他手里,此份信重早已超越对心腹之臣的界限,我甚至知道天下之人对我和赵诚的暗地揣测。
然而即便我让他留宿太宸宫,我们之间也恪守着那条线不敢逾越。
赵诚爱我,但却更对仙逝的赵容心怀歉疚。
沈留逼宫那晚,若不是他听信七喜那贼人的话,延迟了一刻钟进宫救驾,他的皇兄不会因毒无治而亡。
这是他心中永远的刺。
我是赵容“爱重”之人,所以他信我,爱我,却也敬我。
我确信他不会背叛我,哪怕他手握千军万马。
因而西南大旱民反之时,我还是不顾朝臣的反对,把大庆三十万兵马交给了他。
朝臣叹气之余,却不免为我的这份魄力折服。
京都之下风云涌动,随着一场谋逆沉寂下的世家,静静地把目光聚在了我的身上。
世家传承千百年,骨子里就刻着赌徒的疯狂,他们已经静待时机,要赌一场繁兴百年的从龙之功。
我却知还未到时机。
我像个窥测天机的赌徒,正等着我的时机,亦或者反噬。
直到赵诚不幸被暴民生擒,自尽而亡的消息传回了京都。
天下哗然。
我悲痛难抑,于朝堂之上痛哭不止,回宫便大病一场,接连罢朝三日。
半月之后,我一意孤行,亲征西南。
我自西南长大,熟知西南暗道密林,用兵诡谲,不过半月,便屠尽西南三州匪寇反贼,亲自将赵诚的尸首迎回京都。
回京途中,每到一地,当地百姓便自发聚集劝慰我,让我哀痛又自傲。
这场哀事才真正让天下人正视了我在民间的威信,如今的庸帝不过是占着皇位的一个符号,早无人把他放在眼中。
而我摄政三年,天下太平,教化百姓,荡平西南祸患,早已成为百姓心中的“无冕帝王”。
我知道,我的时机快到了。
归京之后,我枯坐太宸宫半夜,次日下旨将诚王之子接入宫中,下喻令,封诚王之子为“太子”。
这份筹码彻底让庸帝断命。
三年之后,庸帝因病被废,在位仅仅七年,成为大庆朝最短命的皇帝,也是唯一被废的皇帝。
15
内侍去接诚王世子入宫之时遭到了诚王妃的阻拦。
她一手抱着儿子,另一手端着一杯毒酒,告诉内侍,她要见我。
不然这杯毒酒会一滴不剩地流进到她们母子的肚里。
内侍不敢擅作决定,唯恐诚王世子出了丁点意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