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,撕裂了九天十地的永恒寂静。
那声音蕴含着圣人独有的道韵,却又充满了无法抑制的痛苦与惊骇,化作实质的音波风暴,朝着寰宇四极疯狂扩散。
无数大千世界之中,那些刚刚从上一场惊天大战中平复心神的生灵,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混沌深处。
圣人大战!
这四个字,代表着天地的最高争锋,代表着毁灭与重塑。
只是,这一次的景象,却让所有窥探此地的目光,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凝滞。
预想中毁天灭地的道法对轰并未出现。
旷日持久的圣人博弈也未曾上演。
战斗,似乎在开始的那一刹那,就已经分出了某种意义上的高下。
虚空之中,西方教二圣之一的准提,其引以为傲的丈六金身,此刻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,金色的神血顺着裂痕不断渗出,将周围的混沌气流都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暗金。
那是不朽的圣人之血,每一滴都蕴含着一方小世界的生灭之力,如今却像是凡人的血液一般,不受控制地横流于虚空。
周源的身影立于他对面,玄衣猎猎,气息渊深,甚至连一丝法力的波动都未曾显露。
他只是平静地站着,那份从容与准提的狼狈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。
刚刚那一击,他甚至没有动用全力。
仅仅是弑神枪与鸿蒙量天尺的随手一击,两件开天至宝的威能叠加,就险些将一尊不死不灭的圣人当场打碎。
所有目光都落在准提的左臂上。
他的臂骨已碎,道则崩断,只剩皮肉筋络连接着肩膀,在混沌气流中摆动,随时可能脱落。
“周源!”
准提咬碎金牙,从齿缝挤出这两个字。他眼中没有了慈悲与算计,只剩怒火与一丝未曾察觉的恐惧。
他无法接受。上次大战后,他与接引苦修,修为道行已有精进,但与周源的差距非但没有缩小,反而拉大。周源的成长速度超出了常理。
砰!
一声爆响。
准提用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臂,猛地扯下。
他自己扯断了圣人的臂膀。
圣血喷涌,被力量约束住,没有溅出。
下一刻,法力自断臂伤口涌出,道则交织,一条新手臂生长了出来。
自残,而后新生。
这份果决,不愧是西方圣人。
准提没有看手中的断臂,五指发力。
轰!
断臂化为能量,被他吸入体内,融入丈六金身。他身上的裂痕开始愈合。
周源看着他完成这一切,神色平静。
在他眼中,这是困兽的挣扎。
战斗才刚开始。
今日出手,他没打算轻易了结。近来,这些圣人行事没有底线,屡次针对他的弟子,忘了上次的教训。
当他周源没有脾气吗?
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,给他们一个教训。
周源的念头闪过。
他决定不再试探。
嗡!
一声颤鸣。
一枚灰色珠子出现在周源身前。
它没有宝光异象,悬浮着,周围的混沌气流退避,形成真空。
混沌至宝,混沌珠。
此宝一出,混沌海静止。
这是“无”和“有”的本源之力。
“去。”
周源吐出一个字。
混沌珠化作一道灰色流光,朝刚恢复肉身的准提撞去。
它不撕裂空间,因其是空间源头。
它不引动法则,因其是法则终点。
准提的神念没能反应过来。
当他看到那点灰光时,死亡的危机爆发。
他来不及思考,也来不及躲避。
生死一瞬,准提凭战斗本能,将七宝妙树横在身前。
刷!
七彩神光冲起,七宝妙树爆发出光芒,试图刷落攻击。
但它面对的是混沌珠。
七彩光芒接触到灰色流光,没有碰撞声,没有轰鸣,光芒被分解,还原成混沌能量。
接着,混沌珠砸在准提的胸膛上。
咔嚓……咔嚓嚓……
他刚愈合的丈六金身,裂痕增多了百倍。
准提的眼眸失去神采,只剩空白。
他感觉自己的圣人之躯正从内部被一股力量摧毁。
他的意识、道果,他的一切,都被拉向虚无。
下一瞬,在所有窥探目光的注视下,准提那庞大的圣躯,连同他手中的七宝妙树,竟是直接凭空消失。
没有爆炸。
没有化作飞灰。
就是那么突兀地、彻底地,从这片虚空之中,消失不见。
“师弟!”
一声悲切至极的嘶吼撕裂了这片死寂。
接引圣人那张万古不变的苦脸上,第一次浮现出崩裂的痕迹。
那不是愤怒,而是一种混杂着惊骇与不敢置信的恐慌。
他的一双佛眼,此刻不再有普度众生的慈悲,只剩下两团熊熊燃烧的金色怒火,死死地锁定着那道立于虚空的身影。
周源。
圣人威压如亿万座须弥山同时崩塌,朝着周源碾压而去,所过之处,空间法则寸寸断裂,地火水风为之逆乱。
“速速将我师弟放出!”
接引的声音不再祥和,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足以震碎大千世界的磅礴伟力。
“周源,你真想要引发圣人大战吗?”
他抬起手臂,道行金莲于脚下绽放,万道金光瑞气垂落,护住周身。
这是在宣告,也是在警告。
圣人不死不灭,乃是天道至理。
可刚刚发生的一幕,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。
周源面对这足以让准圣形神俱灭的威压,却只是抬了抬眼皮。
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力,仅仅是站在那里,周身三尺之地,便自成一方宇宙,万法不侵,圣威难入。
那足以压塌诸天的气势,在靠近他的一瞬间,便如春雪遇骄阳,消弭于无形。
周源轻笑一声,那笑声很轻,却清晰地传入接引耳中。
他看向接引,目光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只脚边的蝼蚁。
“倒是忘了你!”
这五个字,轻飘飘的,却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加刺骨。
接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。
忘了?
他与准提,乃是西方教二圣,是道祖亲封的圣人,是执掌天地权柄,俯瞰众生轮回的至高存在。
在周源眼中,竟然只是一个可以被“忘了”的角色?
“也罢。”
周源仿佛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语气随意。
“反正杀一个也是杀,你就跟着准提一同消失吧!”
话音未落,他动了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神通,没有毁天灭地的法术。
他只是抬起了右手,宽大的袖袍在虚空中轻轻拂过。
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。
混沌珠再度于他掌心浮现。
那不是一颗珠子,那是一方宇宙的雏形,一个归墟的奇点。
它没有散发出任何光芒,反而像一个绝对的黑洞,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。
光线、法则、元气、乃至接引圣人那不朽不灭的圣人威压,都在触碰到它边缘的刹那,被彻底分解,归于最原始的混沌。
无穷无尽的力量从那颗灰蒙蒙的珠子中释放出来。
那不是力量的爆发,而是规则的覆盖。
一种更高维度,更接近大道本源的规则,强行覆盖了洪荒世界的天道规则。
接引脸上的惊怒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。
他脚下的道行金莲爆发出万丈金光,试图抵挡那股吞噬之力。
然而,在那灰色的混沌气流面前,道行金莲的金光,就如风中残烛,剧烈摇曳,明灭不定。
“不!”
接引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,他疯狂催动体内全部的圣人之力,圣人金身显化,欲要撑开这片诡异的领域。
可一切都是徒劳。
那灰色的气流,无视了他的圣人之力,无视了道行金莲的防御,直接渗透了进去。
他的圣人金身,从脚下开始,一寸寸地化为最原始的粒子,被那混沌珠分解、吞没。
他的意识,他的真灵,他身为圣人的所有痕迹,都在被一股无法理解,无法抵抗的力量,从这个世界强行剥离。
最终,那护体的万丈金光彻底熄灭。
接引圣人的身形,连同他脚下的道行金莲,被那片灰色彻底吞没。
整个过程,不过弹指一瞬。
虚空,再度恢复了死寂。
做完了这些,周源收回手掌,混沌珠隐入体内。
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,目光穿透亿万里虚空,遥遥地看了一眼昆仑山的方向。
那一眼,意味深长。
下一刻,他的身形也骤然消失不见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……
昆仑山,三清殿。
原本氤氲流转的先天清气,此刻却凝滞得如同铁块。
太上、元始、通天,三位圣人并肩而立,他们的目光早已穿透了时空,注视着西方发生的一切。
三人的道韵已经提升到了极致,随时准备撕裂虚空,驰援接引与准提。
倒不是他们对西方二圣有多少同门情谊。
而是唇亡齿寒。
周源的强大已经超出了所有圣人的预料。
他们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心高气傲的西方二圣,放下了彼此的道统之争,形成了脆弱的同盟,共同对抗周源这个最大的变数。
若是今日,周源当着他们的面,快速斩杀其中一人,那么这个同盟将瞬间土崩瓦解。
士气将会跌落到谷底。
届时,众圣弟子,乃至洪荒万灵,都会对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圣人产生怀疑。
圣人,亦会陨落。
这个念头一旦种下,他们的道统根基便会动摇。
只是,他们还没来得及动身。
甚至连出手的念头都只是刚刚升起。
战场就已经结束了。
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周源拂袖之间,便将接引圣人连带着他的护身至宝,一同抹去。
然后,周源带着那两位西方圣人,一起消失了。
“怎么回事?”
元始天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他那张素来威严古板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惊骇。
他的元神疯狂扫视着那片已经空空如也的虚空,试图找到一丝蛛丝马迹,却只感受到一片绝对的“无”。
“大兄,西方二人……被周源给直接带走了?”
太上圣人眉头紧锁,往日里无为清静的眼眸中,此刻也翻涌着凝重的波澜。
他沉声道:“洞察一番混沌世界,看看周源是否带着他们前往了混沌世界!”
这是最合理的推测。
上一次道祖鸿钧现身,曾降下法旨,告诫众圣不得于洪荒世界之中全力出手,以免毁坏洪荒根基。
周源想要快刀斩乱麻,将西方二圣彻底解决,唯一的选择,就是将他们带到天外混沌。
在那里,没有天道束缚,圣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动用全部力量。
通天教主身上剑意升腾,周遭的虚空被凌厉的剑气切割得滋滋作响。
他闭上双目,强大的圣人神念瞬间笼罩了整个洪荒胎膜之外的无尽混沌。
片刻之后,他睁开眼,神色比之前更加阴沉。
“我已经洞察过了,混沌世界之中并没有他们的气息。”
“周源带着西方二圣,直接消失了!”
此一出,三清殿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。
太上和元始的神色都是不禁难看起来。
这到底是什么手段?
凭空带走两位圣人,并且在任何地方都寻不到踪迹。
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“神通”二字的理解。
“是不是周源将镇天棺动用了?”
通天开口问道,声音嘶哑。
在他看来,也只有那件传说中专门为镇压圣人而生的先天异宝,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。
太上圣人却果断地摇了摇头。
“不可能!”
他的语气斩钉截铁。
“镇天棺只有着镇压圣人之能,但那需要一个过程。更重要的是,若是没有师尊赐下的陨圣丹配合,镇天棺本身,是无法让圣人陨落的。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。
“此外,周源若是在镇天棺中,自身也无法全力出手。刚才那一幕,不像是镇压。”
太上缓缓踱步,脑海中疯狂推演着一切可能。
最终,他停下脚步,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悸的结论。
“其更像是……拉扯着西方二圣,前往了其他世界。”
太上那平静无波的话语,每一个字都重逾山海,沉甸甸地砸在元始与通天的心头。
虚空死寂。
先前那足以撕裂大千世界的恐怖波动早已平息,只剩下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虚无。
元始与通天对视。
那一眼,跨越了无尽时空,却只看到了彼此瞳孔深处如出一辙的震撼与茫然。
他们的道心,那历经万劫而不磨,亘古长存的圣人之心,竟在此刻,生出了一丝细微的裂痕。
这种事……
真的有人能办到?
在他们的眼皮底下,在三位天道圣人的注视下,将另外两位同等级数的圣人,就那么无声无息地“带走”?
那不是镇压,更不是击败。
那是一种无法理解,无法解析,甚至无法追溯的手段。
就仿佛,周源不是在与接引、准提厮杀,而只是从一幅画卷上,轻轻抹去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影。
元始天尊下意识地推演天机,指尖萦绕的玉清仙光却在触碰到那片因果的瞬间,骤然溃散,化作虚无。
空空如也。
什么都没有。
仿佛接引和准提从未在这片时空出现过。
这种彻底的抹除感,让他这位素来以推演算计,执掌天道玉律而自傲的圣人,第一次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。
通天教主垂在身侧的手掌,五指下意识地蜷缩,又无力地松开。
他的诛仙剑阵,号称非四圣不可破,杀伐之力冠绝洪荒。
可刚刚那一瞬间,他甚至连祭出剑阵的念头都未曾升起。
不是不敢,而是不能。
他的剑意在周源那深不可测的力量面前,就如同一粒尘埃,渺小到甚至无法引起对方的注意。
若下一次,周源的目标是他们呢?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便如跗骨之蛆,在两位圣人的心底疯狂滋生,带来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。
他们又该如何抗衡?
用什么去抗衡?
沉默。
死一般的沉默,笼罩了三清。
他们是盘古元神所化,是玄门正宗,是天道之下最顶格的存在。
可今天,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,都被人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,彻底击碎。
轰隆隆!
就在这片压抑的死寂之中,一道更加狂暴、更加凶戾的气息撕裂虚空,悍然降临。
无尽的煞气翻滚凝聚,化作一尊头生峥嵘龙角、身披漆黑鳞甲的伟岸身影。
正是从另一片战场赶来驰援的万古凶兽之皇,神逆。
他的气息狂野霸道,所到之处,连虚空法则都在哀鸣退避。
然而,当他的目光扫过场中,那狂暴的气势却骤然一滞。
他看到了三清。
三位气息渊深如海的天道圣人,此刻却如同三尊石雕,静立虚空,没有任何动作。
他们身上那股主宰寰宇、俯瞰众生的气韵,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他从未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圣人身上感受过的……茫然与忌惮。
神逆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,那双蕴含着无尽毁灭与杀戮的眸子,闪过一丝阴沉。
“不出手帮忙吗?”
他的声音低沉,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,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质问。
元始天尊从那种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,听到神逆的质问,嘴角牵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那是一种近乎自嘲的冷笑。
“连人都找不到,如何相帮?”
一句话,让神逆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找不到?
堂堂三位天道圣人,联手之下,神念足以覆盖诸天万界,过去未来,竟然会找不到两个大活人?
“等他们两人归来后再说吧!”
元始的声音里,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与疏离。
太上圣人悠悠一叹,那一声叹息,仿佛抽空了周围所有的光与热,让这片虚空显得愈发冰冷孤寂。
“周源只是将两人带走,明显是要对付他们。”
“反正他们是天道圣人,不死不灭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很淡,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。
“吾等且等待他们归来吧。”
等待。
这两个字,从太上圣人口中说出,便成了定论。
神逆听着这些话,一颗燃烧着滔天战意的心,一点点地冷却,然后沉了下去。
他感觉到了一种刺骨的寒意,比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冰冷。
这些家伙……
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三清。
天道圣人!
好一个天道圣人!
元神寄托天道,真灵与天道同在,所以他们才能说出“不死不灭”这四个字。
所以他们才有底气在这里“等待”。
因为最坏的结果,无非是圣人果位被剥夺,跌落境界,但终究有卷土重来的机会。
可自己呢?
神逆的身体内部,那颗由无尽煞气与法则凝聚的混元道果,在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他不是天道圣人!
他是混元大罗金仙!
是凭借自身之力,斩杀无尽强敌,于尸山血海中一步步杀出来的无上强者。
他的道,是杀伐之道,是毁灭之道,是逆天之道!
但也正因为如此,他没有天道作为最后的庇护所。
他会死。
真的会死。
周源的战力,那份超越了理解范畴的伟力,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回放。
若是下一次,那只无形的大手不是伸向须弥山,而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闭关的凶兽皇朝,对自己发动偷袭……
自己怎么办?
能挡住吗?
神逆的答案是,不能。
一想到那个结果,一股久违的、几乎被他遗忘的恐惧,如同毒蛇般从脊椎骨的末梢升起,瞬间传遍四肢百骸。
到了那时……
神逆的目光再次投向太上,投向元始。
他从他们那古井无波的脸上,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。
他几乎可以预见到,到了那时,太上或许会再发出一声轻叹,元始或许会再说一句“静观其变”。
他们会见死不救。
不,甚至不能算见死不救。
在他们眼中,自己的生死,或许本就无足轻重。
一个非我族类的混元大罗金仙,和他们自身的安危比起来,孰轻孰重,根本无需选择。
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,终究是镜花水月。
自己必须要找到一条后路。
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,能够保命的后路!
他神逆,从太古凶兽大劫中杀出,沉睡无尽岁月,好不容易才逆天归来,重新证道混元大罗金仙。
他不是为了在今天,像一只蝼蚁一样,被人不明不白地捏死。
他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身死道消!
另一面。
混沌世界内。
混沌虚空,无上下,无四方,无光亦无暗。
这里是万物归寂之地,是大道不存之所。
接引与准提两位圣人只觉眼前一花,周遭那熟悉的洪荒天地法则便被一股无可抗拒的伟力瞬间抽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与虚无。
他们被强行拖拽进了一方独立于洪荒之外的世界。
“周源!”
准提圣人尖啸一声,声音在这片虚空中甚至无法正常传导,只能化作神念的震荡。
他眼中的惊怒几乎化为实质。
这是何等霸道的手段!
圣人与天道相合,不死不灭,在洪荒之内,便是道祖也无法轻易抹杀。
可周源,竟直接将他们从洪荒“摘”了出来!
这便是不需要再顾忌道祖的法旨。
在这片隔绝了天道的世界里,生死,只在周源一念之间。
接引面色苦涩,他感知着四周,那股镇压万古,封禁一切的恐怖气息,让他道心都在颤栗。
“是先天异宝……镇天棺所化的世界。”
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,每一个字都重若亿万钧。
他们被关进了一口棺材里。
一口足以埋葬圣人的棺材!
周源立于虚空之中,身形伟岸,黑发无风自动,每一根发丝都牵引着混沌气流,眼眸深邃,不带丝毫情感。
他没有回应两位圣人的惊怒,只是在心中吐出了四个字。
“盘古真身!”
轰!
刹那间,一股无法用语形容的恐怖气机,自周源体内轰然引爆!
那不是法力,不是圣威,而是一种更加古老、更加本源、更加……蛮横的力量!
他的身躯在拔高,在膨胀,每一寸血肉都仿佛在开天辟地,筋骨发出雷鸣般的巨响,那是大道之音在为他奏鸣。
肌肉虬结,线条刚硬,皮肤表面浮现出亿万道古朴神秘的纹路,那是力之法则最原始的显化。
仅仅是这股气息的余波扩散开来,就让接引和准提两位圣人如遭雷击,他们的圣人之躯,那万劫不磨的宝体,竟本能地感到了“恐惧”。
这不是情绪,而是一种位阶上的绝对压制。
如同蝼蚁仰望苍龙,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颤栗,无法抑制。
“不好!”
接引瞳孔骤缩。
他想动。
可是在周源那恐怖的气机锁定之下,他的圣人之躯竟变得无比沉重,仿佛陷入了凝固的时空泥沼。
下一瞬。
周源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。
没有撕裂空间,没有法则波动,他就那么凭空不见。
再次出现时,已在接引面前。
一只拳头。
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,却蕴含着一个宇宙生灭之力的拳头,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递了过来。
在接引的圣人视野中,这只拳头无限放大,拳锋之上,力之法则凝聚成一个微小的奇点,其中有星河生灭,有混沌开辟。
躲不开!
挡不住!
拳头所过之处,这片由镇天棺演化出的混沌虚空,都承受不住这股纯粹到极致的力量,寸寸崩塌,化为更加深邃的“无”。
砰!!!
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,并非在空气中传播,而是直接在接引的元神中炸响。
他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毁灭性力量贯穿了他的胸膛,摧枯拉朽般粉碎了他体表护身的万千功德金光。
圣人的骄傲,在这一拳之下,支离破碎。
接引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,向着虚空深处倒飞出去,胸口的位置,一个拳印清晰可见。
以拳印为中心,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痕,宛如蛛网般瞬间布满了他的整个圣人之躯。
金色的圣血从裂痕中渗出,却又在瞬间被拳头上附带的混沌毁灭之气磨灭。
只一拳!
他西方教的大教主,不死不灭的接引圣人,肉身竟差一点就被当场打爆!
那裂痕深处,甚至能看到他那同样在震颤的圣人本源。
“噗……”
一口蕴含着本源之力的圣血喷出,接引眼中的苦涩化为了彻骨的惊惧。
在洪荒之中,周源虽强,却也只是在伯仲之间。
可在这里,在这片属于他的世界里,周源的战力何止是强大了!
这是质的蜕变!
这家伙……果然是抱着必杀之心而来!
“师兄,拼命吧!”
准提凄厉的嘶吼声响起,他脸上再无半分宝相庄严,只剩下疯狂与决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