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,终于安静了下来。
牛铁柱看着刘明,眼神复杂。
他虽然是个粗人,但也看出来了,这个刘秘书,手段真是厉害。
三两语,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还反手把李大山钉死在了耻辱柱上。
刘明迎着牛铁柱的目光,坦然一笑。
“牛队长,让您和乡亲们看笑话了。我们干部队伍里,出了这样的败类,是我们的失职。”
他姿态放得很正,主动承认错误。
牛铁柱摆了摆手,闷声闷气地说道:
“这是你们公社的事,俺们村里人管不着。只要他不来祸害俺们就行。”
“您放心!”
刘明立刻保证道:“以后绝对不会了!”
他说完,看了一眼窗外。
天边,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。
折腾了一夜,天终于要亮了。
刘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。
但他知道,事情还没完。
他转过身,对赵建国和一脸疲惫的司机说道:“走吧,我们回哈塘村。”
司机愣了一下:“刘秘书,现在回去?”
“对,现在就回去。”
刘明语气坚定。
“我得亲自去向丁浩同志,说一下这个处理结果。”
伏尔加轿车在坑洼不平的雪路上颠簸着,
每一次颠簸,都让刘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快要从喉咙里颠出来了。
他靠在后座上,脸色煞白,眼睛下面是两团浓重的青黑色。
从昨天半夜到现在,他几乎没合过眼,精神和身体都绷到了一根弦上,
如今事情暂时告一段落,那股紧绷的劲儿一松,排山倒海的疲惫就涌了上来。
他现在只想立刻见到丁浩,把处理李大山的结果告诉他。
他想看到丁浩脸上露出满意,甚至是感激的表情。
为了办成这件事,他可是赌上了自己的政治前途,
这种雷霆手段,这种魄力,丁浩总该承他这个情吧?
牛铁柱一路上闷着头抽着旱烟,烟雾缭绕,呛得司机直咳嗽。
狗剩和另外一个村民挤在后座,看着刘明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,心里也有些犯嘀咕。
这家伙,看着文弱,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,说办李大山,就真的连夜给办了。
车子终于晃晃悠悠地开回了哈塘村口。
天已经大亮,村里的炊烟袅袅升起,和山间的晨雾混在一起。
刘明强撑着精神,推开车门,寒风一吹,他一个哆嗦,差点没站稳。
“走,去丁浩同志家。”他哑着嗓子,对牛铁柱说道。
牛铁柱磕了磕烟灰,点点头,领着他往丁浩家走去。
一路上,不少早起的村民看到他们,都围了过来,七嘴八舌地打听镇上的情况。
“牛大叔,咋样了?李大山那个狗东西抓起来没?”
“刘秘书,你们没骗俺们吧?”
牛铁柱挺直了腰杆,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:
“都嚷嚷啥!李大山已经被停职了!县里派人调查他!以后,他再也不是公社主任了!”
人群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。
“好!抓得好!”
“活该!让他再欺负咱们!”
听着村民们的欢呼,刘明心里总算找到了一丝慰藉。
他觉得自己这一夜的罪,没有白受。
他挺了挺胸膛,脚步也仿佛轻快了一些,跟着牛铁柱来到了丁浩家的院子门口。
院门虚掩着。
牛铁柱上前推开门,扯着嗓子喊道:“小浩!在家没?”
丁浩的母亲王秀兰从屋里出来,看到牛铁柱和刘明他们,愣了一下。
“牛队长,你们这是……”
“婶子,丁浩同志呢?”
刘明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,他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,要在丁浩面前好好说道说道。
王秀兰用围裙擦了擦手,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
“那孩子,天刚蒙蒙亮就吃了两张饼,说是山里的雪好,要去看看有没有傻狍子撞树,打猎去了。”
打……打猎去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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