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云帆,你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江元勤自然记得东院有一片烂泥坑,那处原本是引水浇灌花园的入口,还记得大概是七八年前,他让下人用锄头挖软旁边的泥土,形成一方两丈见宽的大坑。
    隔三岔五,他就会叫上几名伙伴,拉着江云帆去跳泥坑玩。
    当然,江云帆负责跳,他们负责玩。
    每次看那废物在坑里打滚,糊得满身泥泞的时候,几人就会竞相用泥团往他身上丢,比谁丢得准。
    江元勤很享受那个时候,故而印象极深。
    就连把江云帆拖到泥坑边时,自己每次都会笑着说出的两句话,都记得清清楚楚——
    “三弟,跳泥坑吧,跳泥坑好玩!”
    “……你不跳的话,那我就只好去找那小野种来跳咯?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二哥,跳泥坑吧。”
    思绪逐渐清醒,周遭的景物再度回归现实。
    江元勤睁开双目看着面前,江云帆正眯着眼对自己笑盈盈,嘴里更是说着那句让他心神震荡的话。
    “跳泥坑吧,跳泥坑好玩。”
    “?”
    怎么会……
    这句话,让江元勤心底猛地升起一股寒意。
    不止如此,江云帆的神色还忽然神色,嘴里又冷声说道:“你不跳的话,那我就只好麻烦大伯来跳咯?”
    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
    江元勤双眼恍然一瞪,连忙后退两步,“江云帆,你疯了吗!让我跳泥坑,你凭什么?”
    从思想上战胜不了,那就通过大吼大叫,以让自己保持镇定。
    而此时此刻,正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江滢和韦方,已然完全惊呆了。
    他们记忆中的江云帆,何曾如此硬气过?
    “贤侄,你对付几个下人,大伯一句话也不会多说,可元勤是你兄长啊,自家人又何必相互为难呢?”
    江元勤与江宏两人脸色都十分难看。
    尤其江宏,他没有经历镜源县那一系列事情,还不知道如今的江云帆,早就已经不是当初还在江家时那个任人欺凌的三少爷了。
    眼前这份落差感,让他极其不适应。
    “还是少说废话吧。”
    这两人一人一句,都快把江云帆整笑了。
    还什么自家人何必相互为难,这么多年来,他从未觉得哪一刻江元勤把原主当成了自家人。
    今天回江家,探望祖母是其中的原因之一。
    还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把该算的账算一算,江元勤以往欺负原主也就罢了,如今更是追到镜源县来咬。
    江宏也一样,虽说导致他被逐出江家是好事,起码获得了自由。
    但那打穿皮肉的杖刑,却是真真切切的痛!
    “反正我话放在这里,今天你二人,必须去一个跳泥坑。”
    “江云帆你别得寸进尺!”江元勤总算是忍不住了,眉毛一挑道,“大不了那药我不要了,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祖母,倒你想羞辱我,哼……做梦!”
    江云帆忽然声音一冷:“你以为,我是在跟你商量吗?”
    “!”
    短短一句话,直接点醒了江元勤。
    是啊,这事儿现在还有的商量吗?
    他们原本可以仰仗的王友元,此刻已然转投敌营,江家还有谁能挡得住江云帆身边那位女子?
    对方大可以拖着自己去烂泥坑!
    一时间,恐惧爬上心头,江元勤竟身体失衡踉跄往后退去,直到撞在柱子上才被迫停下。
    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惶恐的感觉,就好似自己根本没有自由,连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。
    原来这种感觉,真的能让人难受到窒息的地步!
    不止江元勤,江宏同样也有些怵:“云帆呐,你最好不要胡来,今日江家要迎接贵客,你搞得一团糟,成何体统啊?”
    “没错!”
    江元勤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,立马提了几分底气,“今天要到江家的,乃是江南文魁归雁先生!他不仅是文坛大家,更是王府僚首,若惹得他不高兴,那便是得罪南毅王府,你我谁也担待不起!”
    “驾!”
    话音刚落,江府外大道转角口,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。
    下一刻,几辆马车鱼贯而出,并排在路旁停下。
    车上的幕帘相继被掀开,共计十余人匆忙下车,一个个衣着华贵,穿金戴银。
    江元勤认得其中许多人,包括凌州四大世家的家主,以及经院院正林涯同在内,都是本地最为显赫有名的人物。
    那林涯同拄着拐杖,远远便朝江元勤打招呼:“元勤呐……托你的福,归雁先生到了!”
    听到这话江元勤顿时一喜。
    归雁先生到了,不信这江云帆还敢造次,还敢让他跳泥坑?
    想到这他脚下连忙迈动脚步,朝那路边快奔而去。
    果不其然,众人围在一起静候。
    自其中一辆马车之上,最后迈步下车的,正是沈远修。
    其实沈大儒在被郡主丢在路边后,本想自己找辆商车,寻到这江家来。
    可殊不知,刚一下车就遇到了林涯同。
-->>    当年两人在怀南城经院见过几面,故而相互认识。那林涯同可不简单,一道消息放出,凌州各大家族立马来人,一同接迎他光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