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……
    小郡主立马慌了,连忙拒绝:“老夫人恐怕误会了,我与江公子相识不过几日,目前……应该还只是朋友。”
    这话,是她遵于礼仪下意识说的。
    但说完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,具体不对在哪里,她说不上来,只觉得心里有些不爽。
    “原来如此啊。”
    邹氏满脸失望地点点头,重重叹了口气,又把目光移向门外,“方才我看见门外面,林家那小丫头好像也来了。既然秦姑娘与帆儿只是朋友,那老身就只好把钗子赠予那姑娘了……”
    “等……等下!”
    郡主殿下深深一皱眉,脑子里快速思索片刻,随即主动伸出手,将那玉盒揽进自己怀里。
    而后红着腮,一脸正色:“此钗太过贵重,切不能随意送人,作为好友,我可以替江公子暂时保管!”
    听到这话,邹氏满怀深意一笑。
    小女孩啊,太单纯!
    在她眼里,这位气质高贵的大小姐,简直就像一张展开的白纸,纯洁无暇的同时,也藏不住任何的秘密。
    其实早在一开始,秦七汐走进客堂的时候,邹氏就一直留意着。
    这姑娘表面冷漠孤高,但那眼神骗不了人。
    全程看似在直视前方,其实注意力都放在眼角余光上,这孩子,一直在偷瞧江云帆……尤其那目光,似乎是在贪恋每一瞬注视他的机会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与此同时,还不知屋内情况的江云帆,已然被江勋找上。
    江三爷满脸堆笑,十分客气。
    “云帆啊,你离家这段时间,三叔很是挂念呐!生怕你在外吃苦受罪,又找不到好的去处,忍饥挨饿……”
    “有屁快放。”
    “?”
    江勋当场懵了。
    在他的印象里,江云帆虽然从小到大都懦弱无能,但好歹是个懂礼节的晚辈,每次见到他这个三叔,都会低头问好,今日怎这般粗鲁无礼?
    实际上,江云帆是懒得听这些客套。
    对于原主的这位三叔,他也有不少的了解,与大伯江宏都用一个共同点,那就是坏!
    区别在于坏法不同,一个明着坏,一个暗着坏。
    别看江勋随时笑脸待人,那是把商人的“奸”演绎到了极致,任何有利益的东西都会去算计,事后还喜欢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。
    就好比当初把原主搞出江家,他在背地里没少出力,有许多指控原主的“情报”都来自于他。
    现在又跑到面前来装腔作势,江云帆只能说,对付这种人最好直接喷,打断施法。
    “唉,云帆你受了委屈,心中有气,三叔能够理解。”
    江勋忍下一口气。
    就当是三个月的时间,让这小子在外面混野了,眼下他只求达成自己的目的。
    于是脸上笑意不减:“不过云帆,我还是想告诉你,其实三月前的事,那许家退婚也有责任,不能全怪你。你走之后老爷子很是挂念,还经常与我念叨,都怪你大伯一再催促让重罚,不然也不至于把你伤成那样!”
    “三叔是想说,让我重回江家?”
    “正是啊!”
    江勋没想到江云帆会主动开口,也是省了些口舌,“你阿公已经消气了,你回来好好认个错就成,一家人嘛,就是要整整齐齐。”
    “是吗?”
    江云帆忽然目光一寒,“三叔啊,你的如意算盘,打得太响了!”
    江勋浑身一怔:“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“不就继承家业那点事吗,争来争去有什么意义?”
    江云帆眉毛一挑,目光却是看向远处的江崇业,嘴里朗声道:“当初我同许灵嫣有婚约,一旦得到许家支持,便可一家独大,你与江宏自知势微,便联手推我出局。”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江勋急得脸都白了。
    而听到这话,江崇业也变得面色深沉。
    “只可惜我离开之后,你又忌惮长房一门两进士,不知如何破局。好在,今日我回来探望祖母,让你看到了机会。”
    “你想让我回江家,无非是看见了我与秦小姐之间的关系,再利用我和江宏之间的仇恨,帮你对付他!”
    “一派胡!”
    江勋还算精明,迅速开口反驳,“秦小姐显然身份不凡,照你的说法,你能得到她的支持,不也是一家独大,我为何请你回来?”
    “很简单,因为你心里清楚……”
    江云帆忽然转头,朝他冷冷一笑,“秦氏通婚,若非陛下旨意,一律不予外嫁!”
    “!!”
    江勋双眼瞪大,身体不寒而栗,脚下更是狼狈倒退两步。
    这种让人看透内心的感觉,就像被扒掉了底裤,凉飕飕的。
    可是怎么会这样?
    他让江云帆回来,确实是想打压大哥一脉。
    并且考虑到,江云帆若是依附那位秦小姐,最终也只能当个上门女婿,并不影响自己继承江家。
    这些想法可能会有极其聪明的人能看出来。
    却绝对没想过,这个一直以来饱受唾弃的废柴江云帆,居然能一语道破所有真相!
    这还是那个江云帆吗?
    “我江云帆今天站在这里,就是想告诉你们所有人。”
    江云帆指尖一伸,却是落在江崇业鼻子上,“这江家,我压根没打算回!”
    “什么狗屁家业,我也不稀罕继承!”
    “你们所追求的财富地位,你们自以为是的名门望族,在我看来,与那东院的泥坑一样,又烂又臭,令人作呕!”
    “我就想待在那穷乡僻壤,就想待在那山水之间,离了江家,不过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!逍遥自在,何其快哉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话音落下,场面瞬间陷入寂静。
    距离江云帆最近的江滢,瞬间瞪大了朦胧的双眼。
    那江崇业原本气得脸色又黑又红,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
    韦方与梁千秋尽是张大嘴巴。
    而激动最甚的,还得是全程没有说话的沈远修。
    没错,这一句“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”,就像一浪入云滔天的狂潮,自头顶而下,将他彻底淹没。
    这不是孤独落寞,不是浪子无依。
    这是冲向自由,是超脱现实!
    是把一切的豁达坦然,把整个人生,都揉进了短短十个字里!
    好,好啊!
    这便是江云帆,这便是大乾浩瀚天地间,一颗冲天而起的异星!
   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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