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发现,陆渊不仅看透了对手,甚至已经为己方阵营规划好了下一步的攻击路线。他不再是被动接受指令的棋子,他已经开始尝试着去执棋。
    “你的话,我会一字不漏地转告相爷。你好自为之。”魏然最后也说了同样一句话,但含义却完全不同。
    马车在原来的后巷停下,陆渊下车,看着马车消失在夜色中。
    他回到院内,林铮和钱文柏立刻迎了上来。
    “你真的要在殿试上冒险?”林铮的忧虑写在脸上,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。
    陆渊走到院中的石桌旁,坐下。夜空中,乌云密布,偶有电光划破天际,沉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。
    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,一饮而尽。
    “科举之路,我走了十六年。从乡试,到会试,再到如今。如果到了这最后一刻,还要看别人的脸色,还要畏首畏尾,那我当初又何必走上这条路。”
    他的话语很平静,却带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断。
    “我所求的,从来不只是一个状元头衔。我求的是念头通达,是无愧于心,是为天下寒门开一条真正的通天大道。”
    他站起身,走到屋檐下,看着那电闪雷鸣的夜空。
    “明日,我要让那位皇帝看看,也让那位侯爷看看,我陆渊的‘道’,究竟是什么!”
    次日,黎明。
    天光未亮,整个京城却早已苏醒。
    陆渊换上了崭新的贡士朝服,朱红色的袍服,头戴乌纱帽。钱文柏和林铮也同样换上了贡士服,站在他的身后。
    三人走出院门,踏上了通往皇宫的青石板路。
    卯时,宫门前。
    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等候。首相杨相,次辅张居正,以及一众朝廷重臣,分列两侧。
    镇北侯陆战也赫然在列,他穿着完整的侯爵朝服,身姿挺拔,一不发。
    当陆渊出现时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集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。有审视,有好奇,有忌惮,也有杀意。
    陆渊一步步走上前,在百官之前停下,对着众人,对着那座威严的宫城,深深一揖。
    晨光熹微,巨大的朱红色宫门,在一阵沉重的机括声中,缓缓开启。
    皇极大殿。
    紫禁之巅,帝国中枢。
    巨柱擎天,蟠龙金漆,殿内空间阔大到足以吞噬任何个人的存在感。百官分列左右,朝服的颜色区分出文武与品阶,组成一幅沉默而庄严的图景。镇北侯陆战站在武官之首,身形不动,存在感却压过周遭所有人。杨相与张居正立于文官队列前方,垂首阖目,如同入定的老僧。
    陆渊与其余九名贡士,被内官引至大殿中央。金砖地面冰凉,倒映着他们年轻而紧张的身影。
    龙椅之上,大夏天子赵乾的形貌笼罩在一片冕旒之后,看不真切。
    绝对的安静中,皇帝动了。
    他并未考校经义,也未询问时政,而是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问题。
    “朕且问你,若你为状元,手握大权,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?”
    这个问题不重,却让整座大殿的空气都凝滞了。
    这不是策论,这是诛心。
    一-->>名站在队列前方的贡士,是本届榜眼,他最先被点到。他显然慌了手脚,跪地叩首,急切作答。
    “回禀陛下,若臣有幸得中,必先整顿吏治,澄清玉宇,为陛下分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