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柏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这个会议的，这个会议定的调子是各地一二把手和宣传部部长。由于是两个会议一块开的，所以艾柏参加了。另一个会是全省文明创建工作形势报告大会，之所以一块开，是省委特别重视这个会。最近，周边有几个省出了大问题，有个省数千名群众冲击公安局，引发血案；有个省煤窑发生塌陷，伤亡很大；某个省发生火车追尾事故，影响极坏；某个省一民工携带烈性炸药，炸毁一公安局大楼，造成人员伤亡。这些事故的发生，让每一位主要领导如坐针毡。

艾柏这些年发现，每个地方报的死亡人数，基本上都是二十五这个数字，多出的，全是在送往医院抢救或途中死亡的。艾柏知道是怎么回事，因为根据问责制，一次现场死亡超过二十五人的，将追究主要责任人责任。情节严重的，摘帽子，甚至判刑。

所以，各地在上报死亡人数时，一般都在这个数字之下。至于超出的人数，可以说是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，而不是现场死亡。中国人最会做文字游戏，研究透了汉字奥秘，发现整个问责制的核心就是“现场”二字。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或在医院死亡的，不算作现场。这就是为什么各地现场都只死亡二十五人的缘故。

这次省里开会，正是看到全国各地发生了那么多的事，才未雨绸缪，开了这么个文明创建工作会议。栾世杰在会上说：

“我们宾州省今年还没有发生这类影响极坏的案件，这是我们文明创建工作取得的成就。我们不能麻痹大意，放松警惕。我们一定要绷紧了弦，以十二万分的警惕，来打好最后不到两个月的攻坚战。各地各单位一把手要严阵以待，我丑话说在前，哪个地方出了问题，哪个地方发生了群体性事件，我就摘了哪个地方主要责任人的帽子。哪个地方文明创建工作搞不上去，我就给他记上一笔。我还要考虑让不让他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。岳西做得不错，岳西的文明创建工作有声有色，《人民日报》都肯定了岳西的做法。陈平同志有政治头脑，有大局方向，他们搞的那个五创，听说中央文明办已经在向有关领导汇报，准备拿出来试点。还有，国际龙舟节和国际荷花节的影响也很大。这就是文化搭台，经济唱戏。我还要加一句，文化是虚，经济为实，双管齐下，影响很大。上个月，中央文明办给我转了一份内参，岳西搞的那个‘千名书记讲政策形势’活动搞出了名堂，搞出了声势。中央很重视这一做法，《人民日报》都加了编者按。我有一个想法，在适当的时候，我要把全省地州市的一二把手，都拉到岳西，让你们去感受一下现场，取取经。”

陈平很高兴，散会后就表扬了艾柏。回到岳西后，陈平召开了全市科级以上干部会议，一来是传达省委和省政府的“六问”精神，二来也讲了讲文明创建工作形势报告。说到岳西时，陈平除了把栾世杰表扬岳西的那些话重复一遍外，也是栾世杰的调子，动不动摘了帽子，挪了位子。不过，陈平在会上公开表扬了艾柏，说文明办的工作有目共睹，可圈可点。

这些天，艾柏的心情温暖着。

按照惯例，全国文明城市的验收工作从每年的十月份就开始了，中央派出一个调查组到每个地方进行明察暗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