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门口人来人往,正值放学高峰。
燥热和令人心烦的蝉鸣。
江承志这豁出去的一抱一跪,引来了许多同学的围观。
他哭得声嘶力竭,鼻涕眼泪糊了满脸。
大家都对他十分同情。
加上本来同学们看到军用车每天放学接江渝,都对江渝有了许多莫名的猜测。
“你他妈的有病吧!”霍司烨的火气蹿上了头顶,抬脚就要朝那猥琐的身影踹过去。
“司烨哥哥。”
江渝却伸手,轻轻按住了他。
在这一刻,她想起前世。
……
三哥江保国在外惹了同样的祸事。
那时的她,刚从拖拉机厂下班,满身油污,手里还攥着几张被她翻得起了毛边的复习资料。
江承志也是这样冲过来,抱着她的腿,哭诉家里即将大难临头。
她慌了神,当时的她好不容易求大哥和爸才得来的高考名额,她绝不能让任何事影响到它。
她疯了一样跑回家,看到的是摔碎的碗碟,父亲江卫民的咒骂,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江月华。
“姐,”江月华拉着她的手,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,“你最聪明,你一定有办法的,对不对?三哥不能有事,我们家也不能受了处分,这样你和大哥就不能去高考了。”
那一晚,她没有合眼。
她将自己攒了整整一年、准备上大学用的所有积蓄——三十七块五毛钱——全部拿了出来。
又低声下气地去求了厂里的老师傅,预支了下两个月的工资。
在考试的前一天终于凑齐。
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,将那包沉甸甸的钱交到江卫民手里时,换来的,是一句不耐烦的“怎么这么慢”。
可第二天,当她因为整夜未眠而精神恍惚地走进考场时,却看到江月华穿着一身崭新的连衣裙,被大哥江振国和二哥江承志簇拥着,像个骄傲的公主。
她后来才知道,在她没日没夜赚钱的时候,江振国用她预支的工资,给江月华买了这条裙子。
只为“让她高高兴兴地给哥哥送考”。
……
记忆退去,眼前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。
江渝缓缓蹲下身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,遮住了眸底所有的讥诮与冰冷。
她与江承志平视,那张因为被霍家精心喂养而变得气色红润的脸蛋,与江承志那张蜡黄的、写满算计的脸,看着极其讽刺。
“二哥,你说三哥要被抓去劳改,是因为打了人,赔不起五百块钱?”
江承志一愣,被她平静的语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,下意识地点头,继续他的表演:“是啊!那可是五百块!你也知道爸被霍家那位打断了手,现在也不是厂长了。
小渝,只有你能救我们了!”
“哦,”江渝点了点头,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,“那你是想让我去求霍爸爸,替江保国把这笔钱还上?还是想让我放弃高考,现在就回厂里上班,挣钱替他还债?”
她顿了顿,清亮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面露鄙夷的家长和同学,歪了歪头,像个不懂事的孩子,
“江承志,你觉得,哪一个听起来,更像是你们会做的事?”
四目相对。
江承志的哭声戛然而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