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周后。
市里关于红肺病的传闻愈演愈烈。
起初只是街头巷尾的窃窃私语。
如今已是报纸上语焉不详的通报。
发热门诊排起了长队,大院里咳嗽的人越来越多,连带着往日热闹的榕树下都冷清了不少。
霍明宇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回家了。
医院的电话打过来,只说他被抽调进了临时成立的防疫专家组,任务重,回不来。
江渝知道,真实情况恐怕是,医院已经不堪重负,年轻的医生们正被死死地按在疫情最前线。
更坏的可能是,霍明宇不想传染家里人,所以自己把自己关在医院。
江渝手心发冷,一旦感染还没有及时救治,就是不可挽回的。
霍明宇上一世就是从这里开始身体变差,然后
千头万绪之间,她决定了。
次日清晨。
她向霍建军要了些钱和票,借口是为高考后的出游做准备,然后一头扎进了市里最大的中药材市场。
她记得最后报纸上登过,预防的几味最普通、最不起眼的草药——金银花、板蓝根、还有一味在角落里蒙尘、鲜有人问津的鱼腥草。
民间一位老中医公布的一剂以鱼腥草为君药的古方,清热解毒,才让无数普通百姓熬过了那场劫难。
江渝将采买来的草药带回家,在小院的角落里支起一口大锅,默默地开始熬制汤药。
浓郁的、带着一丝苦涩的草药味很快在霍家小院里弥漫开来。
“你这是干嘛呢?”霍司烨好奇地凑过来,捏着鼻子扇了扇,“熬中药?谁病了?”
“没人病。”江渝简意赅,“最近天气不好,流感严重,熬点清热解毒的汤药,大家每天喝一碗,有备无患。”
林文秀闻讯而来,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,有些迟疑。
但看着江渝满头大汗还在努力地扇着火,还是点了点头:“辛苦你了,小渝。那一会儿给大家都盛一碗。”
忙活了一个下午,江渝给大院每家人都送了一碗。
虽然许多嫂子们嘴上说着江渝多管闲事,无事献殷勤,但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。
傍晚。
江渝一个人守在炉火前,为明天要送的汤药添着柴火。
跳动的火光映在她白皙的脸颊上,那双总是很平静的眼眸里,此刻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专注与沉静。
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。
江渝回头,看见霍沉渊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。
他刚从军区回来,身上还穿着那身笔挺的军装,肩上落了些许夜露,眉眼在火光下显得愈发深邃。
“还没睡?”他开口,声音比夜色更沉。
“看火呢,怕熬过了药性就差了。”江渝答道。
霍沉渊的目光落在她被火光映得有些发红的脸上,又扫了一眼那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大锅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“你一个小丫头就凭一个土方子,就想管整个大院的闲事?”
他的语气是一贯的清冷,听不出是在夸奖还是在诘问,
“江渝,我提醒过你,凡事量力而行,不要逞强。”
“不算逞强。”江渝摇了摇头,她仰起脸,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,认真地说,
“我只是觉得,既然我们知道了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,总要做点什么。哪怕只是图个心安。”
“知道了?”霍沉渊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,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江渝的心漏跳了一拍,随即又恢复了镇定。
她拿起一旁的蒲扇,轻轻扇着火,声音很轻,像在自自语:“我猜的。不行吗?”
霍沉渊没有再追问。
没多久,江渝舀了一勺药,摇晃均匀后递给了霍沉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