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噗嗤”
温热的液体糊了叶凡一脸。
他下意识抹了一把,黏糊糊的,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。
血。
是人血。
“匈奴人杀过来了!顶住!给老子顶住!”
“三排弓箭手,放!”
“啊,我的腿!”
震天的喊杀声、兵器碰撞的刺耳锐鸣、濒死的凄厉惨叫,像一万台鼓风机,对着叶凡的耳膜疯狂输出。
他懵了。
前一秒,他还在21世纪的出租屋里,一边吃着泡面,一边给新手游肝通宵,结果眼前一黑……
再睁眼,就是这片人间地狱。
尸体。
到处都是尸体。
残肢断臂,血流成河。
他身上穿着一套破烂的麻布军服,手里捏着一杆长矛,矛尖都卷刃了。
他成了一名炮灰。
一个在大周帝国与匈奴汗国边境,幽州“饮马河”战役里,随时会变成一具新尸体的炮灰。
“操!”
叶凡在心里爆了句粗口,腿肚子都在打颤。
他就是个普通社畜,连鸡都没杀过,现在却要跟一群身高马大、挥舞着弯刀的猛男玩命?
玩个蛋!
“那边那个新兵,发什么呆!不想死就给老子跟上!”
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油子怒吼一声,拽着他就往前冲。
叶凡被动地跟着人流移动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活下去!
他的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上疯狂扫视。
作为一个资深游戏玩家,他本能地寻找着安全区。
两军交锋,中间最危险,后排全是弓箭手,乱跑就是活靶子。
唯一的生路,在侧翼!
那里堆着一堆尸体,形成了一个小小的“掩体”。
只要躲到尸体堆后面,当个伏地魔,说不定能苟到战斗结束!
想到就做!
叶凡猫着腰,趁着匈奴骑兵被一刀劈翻的空隙,直接一刀朝着匈奴兵的脖子劈了过去。
扶着匈奴兵顺势到了下去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他大口喘着气,血腥味直冲天灵盖,勉强忍住发酸的胃。
心中一定,暂时算是安全了。
叶凡扒开压在身上的半截尸体,探出半个脑袋,偷偷观察战局。
太惨烈了。
匈奴的骑兵如同潮水,一次次冲击着大周步兵组成的简陋方阵。
大周士兵们用血肉之躯铸成防线,长矛如林,却依旧被撞得支离破碎。
一个匈奴百夫长尤为显眼,他骑着一匹神俊的黑马,手中一柄巨大的开山斧舞得虎虎生风。
每一斧劈下,都必然带走一两名大周士兵的性命。
那柄斧头,目测没有80斤也有50斤,在他手里却跟个玩具似的。
“妈的,这世界的人都这么猛?”叶凡看得头皮发麻。
这就是凡人武力的巅峰吗?
他狞笑一声,拨转马头,径直朝着叶凡藏身的地方冲了过来!
“我靠!”
眼看着那匹黑马越来越近,马蹄卷起的泥土都快溅到他脸上了。
完犊子了。
刚穿越就要二进宫了?
“死吧,周狗!”
匈奴百夫长爆喝一声,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开山斧,对着叶凡的脑袋,力劈而下!
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!
叶凡瞳孔骤缩,他想都没想,抓起手边的一具尸体,用尽全身的力气,猛地朝马腿砸了过去!
那具尸体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斤重。
但在叶凡的生死一搏下,竟像个稻草人一样被他抡了起来!
“砰!”
一声闷响!
在匈-奴百夫长惊骇的目光中,那匹神俊的黑马发出一声悲鸣,两条前腿竟被一具“尸体”硬生生砸断!
巨大的冲力下,战马翻滚在地,将马背上的百夫长也掀飞了出去。
“???”
叶凡自己也傻眼了。
我……有这么大力气?
那百夫长在地上滚了几圈,狼狈地爬了起来,他看叶凡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。
“你……”
他刚吐出一个字。
叶凡已经反应过来了。
趁他病,要他命!
他一个饿虎扑食,从尸体堆里窜了出来,骑在了还没完全起身的百夫长身上。
“给老子死!”
叶凡双眼赤红,也顾不上什么兵器了,抡起拳头就往对方的铁盔上砸!
“咚!咚!咚!”
一拳!
两拳!
三拳!
那用精铁打造的头盔,在叶凡雨点般的拳头下,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、变形!
“咔嚓!”
一声脆响。
头盔四分五裂!
匈奴百夫长七窍流血,脑袋耷拉到一边,彻底没了声息。
周围,瞬间安静了。
几个正准备冲过来补刀的匈奴骑兵,硬生生勒住了马缰,看叶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。
用拳头……打爆了铁盔?
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?
叶凡也愣住了,他看着自己毫发无伤、甚至连皮都没破的拳头,又看了看地上那滩烂泥般的脑袋。
我……好像有点不对劲?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。
“保护将军!”
一支玄甲重骑兵如黑色的利剑,撕开了匈奴人的阵型,护着一名身披银色帅铠、气度不凡的中年将领冲了过来。
那将领的目光,越过所有人,锁在了叶凡身上。
他的眼神里,充满了震撼与惊疑。
正是幽州镇北军大都督,林战!
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。
这个看似文弱的新兵,先是抡起一具尸体砸断了马腿,然后用拳头,活生生打死了一名以勇力著称的匈奴百夫长!
这是何等恐怖的神力!
“你,叫什么名字?”
林战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,清晰地传入叶凡耳中。
叶凡一个激灵,从震惊中回过神来。
坏了!
装逼过头了!
他只想当个伏地魔苟活,没想当出头鸟啊!
叶凡脑子飞速运转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报、报告将军……小人……小人叫叶凡。”
“刚才……刚才那是意外,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可能是……回光返照?”
“回光返照?”
林战咀嚼着这四个字,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叶凡。
眼前的青年,身形清瘦,面带菜色,怎么看都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,跟“猛将”二字完全不沾边。
可刚才那恐怖的一幕,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。
林战身经百战,见过的勇士不计其数,能开三百斤强弓的猛人也不是没有。
但抡起一百多斤的尸体当武器,还用拳头打爆铁盔……
这已经超出了凡人理解的范畴!
“意外?”林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,“把你的手伸出来。”
叶凡心里咯噔一下。
完了,这是要验明正身了。
他磨磨蹭蹭地伸出右手。
那只刚刚打爆了人脑袋的拳头,此刻白白净净,连点红肿都看不到。
林战身边的几名亲卫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他妈是铁打的拳头吗?
林战没有说话,只是伸出两根手指,搭在了叶凡的手腕上。
片刻后,他眼神中的惊疑更甚。
脉搏平稳有力,气息悠长。
这哪里是回光返照的样子?分明是气血旺盛到了极点!
“你跟我来。”
林战丢下三个字,拨转马头,径直朝着中军大帐走去。
叶凡耷拉着脑袋,哭丧着脸,只能跟上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混进狼群的哈士奇,不小心叫了一声,结果被狼王当场抓包。
完犊子了。
我的咸鱼躺平计划,还没开始就宣告破产了。
……
中军大帐。
林战屏退了左右,只留下叶凡一人。
他指了指大帐角落里一个用来稳固帐篷的巨大铜鼎。
那铜鼎三足双耳,上面刻着繁复的云雷纹,一看就分量不轻。
“举起来,我看看。”林战的语气很平静。
叶凡脸都绿了。
“将军,这……这得有三四百斤吧?我……我刚才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,这玩意儿我哪举得动啊……”
他开始疯狂飙戏,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。
开玩笑,真举起来了,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?
肯定被当成战争牲口使啊!
到时候冲锋在前,断后在后,一天干二十五个小时的活,比996还福报!
林战也不催促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那眼神仿佛在说:你继续演。
叶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,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铜鼎前,双手抓住鼎耳,装模作样地开始发力。
“嗨呀!起!”
他憋得满脸通红,青筋暴起,双腿都在“哆嗦”。
铜鼎纹丝不动。
“将军,您看,我真不行……”
叶凡话还没说完。
林战淡淡地开口:“我数三声。你若再藏拙,我便将你绑在阵前,让匈奴人看看,我们大周的‘回光返照’之人,能扛几轮箭雨。”
“三。”
叶凡的笑脸僵住了。
卧槽,这老家伙不按套路出牌!
“二。”
叶凡额头开始冒汗了。
他毫不怀疑林战说得出做得到。
“一……”
“起!”
没等林战最后一个字出口,叶凡猛地一声爆喝,腰腹发力,双臂肌肉瞬间绷紧!
那重达三百多斤的铜鼎,被他“嗷”一嗓子,硬生生举过了头顶!
整个过程,轻松得就像举起一个枕头。
为了演得像一点,他还故意让自己的手臂抖了抖。
“……”
大帐内,寂静的出奇。
林战的瞳孔,狠狠地缩了一下。
虽然早有预料,但亲眼看到这一幕,他内心的震撼依旧无以复加。
天生神力!
这是真正的,万中无一的天生神力!
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沉声问道:“叶凡,你可愿做我的亲卫?”
来了!
福报来了!
叶凡心里哀嚎一声,脸上却挤出受宠若惊的表情:“承蒙将军厚爱,只是……只是小人愚笨,怕是难当大任……”
“我不要你当大任。”林战打断了他,“我只要你跟在我身边。管吃管住,顿顿有肉。”
顿顿有肉?
叶凡的耳朵动了一下。
这个……好像可以考虑一下?
当炮灰,朝不保夕。
当亲卫,起码能吃饱穿暖,安全系数也高得多。
这笔买卖……不亏!
“不过,”林战话锋一转,“作为我的亲卫,每日的操练必不可少。我的要求不高,每天挥戟三千次,负重跑二十里,仅此而已。”
“啥?!”
叶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挥戟三千次?负重跑20里?
你管这叫“仅此而已”?
这他妈是想累死我,好继承我的神力吗?!
叶凡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。
“不不不!将军,我不干!这亲卫谁爱当谁当!我只想当个伙夫,给大军做做饭就行了!”
咸鱼的呐喊,响彻了整个中军大帐。
林战愣住了。
他戎马一生,麾下将士何止十万?
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当他的亲卫?
这不仅是荣耀,更是平步青云的捷径!
这小子倒好,送上门的机缘,居然一脸嫌弃地往外推?
林战被气笑了。
“伙夫?”
“对!就伙夫!”叶凡用力点头,一脸真诚,“将军您看我这身板,一看就是拿勺的料!”
“好。”林
战点点头,“想当伙夫可以。不过我镇北军的伙夫,也得上阵杀敌。从明天起,你就负责在冲锋的时候,扛着咱们军中最大那口行军锅,冲在最前面。”
“……哈?”
“那口锅,也就两百来斤,对你来说不重。”林战慢悠悠地说道,“你要是嫌锅不好使,扛个磨盘也行。”
叶凡彻底傻了。
扛着锅冲锋?
扛着磨盘冲锋?
你特么是魔鬼吗?!
“将军……我……我仔细想了想,”叶凡深吸一口气,义正辞严地说道,“身为大周子民,为国尽忠,乃是本分!亲卫之职,责任重大!舍我其谁!”
“能成为将军的亲卫,护卫将军安危,是我叶凡三生有幸!”
“从今往后,我愿为将军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!”
看着他一脸慷慨激昂的样子,林战终于忍不住,哈哈大笑起来。
这个小子,有点意思。
就在这时,帐外传来一个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。
“爹,我给您送安神汤来了。”
帐帘被掀开,一个身穿素雅长裙,容貌绝美的少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。
少女约莫十八岁,眉目如画,气质温婉,却又带着几分边关女儿特有的英气。
她看到帐内举着铜鼎的叶凡,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此人,正是林战的独女,林慕雪。
林慕雪将安神汤放在案几上,好奇地问:“爹,这位是?”
林战笑着介绍道:“他叫叶凡,是爹新收的亲卫。”
说完,他看向叶凡,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:“叶凡,还不见过小姐?”
叶凡还举着那三百多斤的铜鼎呢。
他看着眼前的美人,又看了看手里的大家伙,欲哭无泪。
这……这怎么见礼啊?
难道要我举着鼎给你鞠个躬吗?
叶凡感觉自己的双臂已经失去了知觉。
三百多斤的铜鼎举过头顶,这重量对他不算什么,可一直保持这个姿势,纯属大型社死现场的行为艺术。
尤其,还是在一个绝色美人面前。
林慕雪的美,是那种不带任何侵略性的天然质朴。
没有脂粉堆砌,肌肤白皙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,在昏暗的帐内都泛着柔光。
一双眸子清亮如山间溪水,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滑稽又狼狈的身影,眼神里带着三分惊讶,七分纯粹的好奇。
“爹,这位是……”
她柔声开口,目光在叶凡和他头顶那尊庞然大物之间来回移动。
“他叫叶凡,爹新收的亲卫。”
林战笑呵呵地介绍道,那笑容里满是看好戏的促狭,活像一个恶趣味的顶头上司。
叶凡心里警铃大作,脸上却不得不挂上职业假笑。
行军礼?手被占着。
抱拳?更是天方夜谭。
他急中生智,清了清嗓子,用一种他自以为最洪亮、最标准的语调开口:
“小姐好!镇北军新晋亲卫,编号9527……啊不,叶凡,向您问好!”
“初次见面,没什么好东西送,就给您举个鼎,祝您……鼎盛千秋!”
噗。
林战刚端起的茶杯悬在嘴边,一口茶差点呛进气管里。
林慕雪也明显愣住了。
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眨了眨,似乎在努力处理这番奇特的问候。
鼎盛千秋?
这是哪里的祝福语?还有,他说话的调子,好生奇怪。
但看着叶凡那张一本正经的脸,和他头顶那尊沉重铜鼎形成的巨大反差,她终究是没能忍住,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翘起。
叶凡的呼吸停顿了一瞬。
乖乖,这颜值,放他那个时代,就是那种能让服务器瘫痪的顶流神颜,零整容纯天然,高清怼脸都找不出一丝瑕疵。
“叶凡。”
林战沉稳的声音响起,“把鼎放下吧。”
得了赦令,叶凡如蒙大赦。
他深吸一口气,双臂缓缓下放。
“哐当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,铜鼎重重砸在地上。
整个大帐的地面都为之颤动了一下,桌案上的茶杯都跳了跳,扬起一圈肉眼可见的尘土。
林慕雪被这声巨响吓得肩膀微微一缩,看向叶凡的眼神里,好奇之外,又添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惊异。
他……他看着如此清瘦,竟有这般恐怖的力气?
叶凡则立刻切换到碰瓷模式,甩着自己的手腕,龇牙咧嘴:
“唉,又得加班了。将军,这绝对算工伤,今晚伙食里必须得多加个鸡腿吧?”
林战瞪了他一眼:“少贫嘴。从明日起,你正式入我亲卫营。你的兵器,我已经命人去取了。”
话音刚落,两名亲卫抬着一杆长戟走了进来。
那长戟通体由百炼精钢铸成,戟身漆黑,透着森然的寒光。
最骇人的是它的尺寸,比寻常长戟足足粗了一圈,戟刃宽厚如门板,一看就沉得吓人。
“此戟名为‘破阵’,重一百八十斤。”
“从明日起,每日卯时,你就用它练挥戟三千次,然后负重二十里越野。辰时,到我帐中学习兵法。”
林战的语气平淡如水,吐出的字眼却像一把把冰刀,扎在叶凡心上。
一百八十斤的戟?
挥三千下?
负重跑十公里?
跑完了还得回来上文化课,进行企业内训?
这是人干的活儿吗?这是要把他当成一台永动机来压榨啊!
“将军,我觉得……”
“没有你觉得。”林战直接堵死了他所有的话头,“这是命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