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念安正要转身,不再去看他,就见男人身体踉跄一下,要摔倒。
沈念安神色一变,快步走了过去。
“我扶你。”
简洐舟侧过头,隔着口罩,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她,里面似乎闪过一抹幽光。
沈念安伸出手,扶住他的胳膊。
入手滚烫的温度,让她心头一惊。
真的都快烧熟了。
简洐舟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,她一个踉跄,才勉强站稳。
男人的身体很高大,即使在病中,那份属于成年男性的重量感也让她感到吃力。
她咬着牙,几乎是半拖半扶地,将他送到了卫生间门口。
“你自己可以吗?”
她站在门口,没有要进去的意思。
简洐舟靠在门框上,点了点头,声音沙哑。
“可以。”
沈念安松开手,看着他扶着墙壁,慢慢走了进去。
卫生间的门没有关严,留了一道缝。
她就站在门外等着,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。
过了几分钟,门被从里面拉开。
简洐舟走了出来,他用冷水洗了把脸,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着。
沈念安再次扶住他。
简洐舟的身体几乎完全倚靠在她身上。
他温热的呼吸,就拂在她的耳侧,带着病中的灼热。
沈念安的脸颊有些发烫,她偏开头,想避开这过分亲密的距离。
沈念安想将他重新安置回沙发上,简洐舟却摇了摇头。
“不去沙发。”
“我想……去床上躺会儿。”
沈念安的动作一僵。
去床上?
去她的床上?
这个认知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“不行。”
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,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抗拒。
沙发和床,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。
沙发是客厅,是公共区域,他睡在那里,代表的只是一个暂住的客人。
可床是卧室,是她的私人领地,那意义就完全变了。
简洐舟看着她瞬间变得警惕的脸,眼底闪过一丝受伤。
他没有再坚持,只是低低地咳了两声,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和虚弱。
“好,那……还是去沙发吧。”
他说着,就要往沙发的方向挪。
沈念安看着他那副强撑着,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,心里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。
她知道,他又在用这种方式逼她。
用他的病,他的脆弱,来博取她的同情,让她无法拒绝。
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。
儿童房的门开了。
熙熙探出一个小脑袋,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奥特曼玩具。
看着走廊上的爸爸妈妈,开口说道:“沙发那么小,爸爸你腿都伸不直,肯定睡得不舒服。”
“爸爸,你去妈妈的大床上睡吧,妈妈的床又大又软,睡着可舒服了。”
沈念安的脸色,变得有些难看。
她瞪了简洐舟一眼,那眼神仿佛在说:你看,你又利用儿子。
简洐舟则对她露出一个无辜至极的眼神,仿佛在说:这可不是我教的。
“妈妈,好不好嘛?”
熙熙拉着沈念安的衣角,轻轻地晃着,语气里满是央求。
“让爸爸去你的床上睡吧,不然爸爸的感冒会更严重的。”
面对儿子清澈而充满担忧的眼睛,沈念安所有拒绝的话,都堵在了喉咙里,再也说不出口。
眼底只剩下一片无奈。
“好。”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最终,她还是扶着简洐舟,去了自己卧室。
推开门,房间里的一切都映入简洐舟的眼帘。
淡灰色的床单,柔软的羊毛地毯,梳妆台上摆着她常用的护肤品,空气里,萦绕着一股淡淡的,独属于她的茉莉馨香。
那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,让他眷恋不已的气息。
沈念安将他扶到床边。
“喊了,你睡吧。”
她说着,就要抽身离开。
可简洐舟却在她松手的瞬间,身体一软,整个人就朝着地上栽了下去。
沈念安惊呼一声,伸手抱住了他,然后再将他用力往床上一推。
但她却没想到,简洐舟不松手。
结果,连带着自己,也被他一起拽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。
她的身体,压在了他滚烫的胸膛上。
四目相对。
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脸上最细微的绒毛。
简洐舟的眼眸深邃如夜,如一轮漩涡。
沈念安的心跳,在这一刻,彻底乱了节奏。
她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,脸颊烫得惊人。
“你……”
“抱歉。”
简洐舟虚弱的道歉。
沈念安咬了咬唇,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。
她撑着床垫,从他身上起来,快速拉开与他的距离。
她将被子拉过来,有些粗鲁地盖在他身上。
“你好好休息。”
她丢下这句话,转身就要走。
“安安。”
身后的男人,突然叫了她一声。
沈念安的脚步顿住,却没有回头。
“我头疼。”
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。
沈念安沉默了几秒。
她最终还是转身,走进了卫生间。
再出来时,手里多了一条浸过冷水的毛巾。
她走到床边,将那条冰凉的毛巾,轻轻地敷在了他的额头上。
“这样会舒服点。”她的声音依旧很淡。
简洐舟闭着眼睛,没有说话。
但他的手,却在被子底下,悄悄地伸了出来,准确无误地,握住了她放在床沿的手。
沈念安的身体一僵,下意识地就想抽回。
“别走。”
他握得很紧,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呓语的呢喃,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。
“陪着我。”
沈念安看着他紧闭的眼睛,看着他因为发烧而显得异常脆弱的脸,拒绝的话,在嘴边滚了滚,最终还是咽了下去。
她没有再挣扎,任由他握着。
房间里很安静。
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,在空气中回荡。
沈念安就那样坐在床边,看着他。
他的睫毛很长,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睡着的时候,褪去了所有的锋利和算计,看起来竟有几分无害。
她看着看着,思绪渐渐飘远。
她想起了很多年前,他也曾这样生着病,躺在那个狭小出租屋的床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