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里,沈念安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坐了多久。
直到四肢都变得冰冷麻木,她才像一个提线木偶般,迟钝地站了起来。
心口的痛和委屈,像是密密麻麻的针,扎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但她没有再流一滴眼泪。
不值得。
她走进浴室,拧开花洒,任由水一遍遍冲刷着自己的身体。
洗完澡,她走到镜子前。
镜子里的人,眼睛红肿,脸色苍白得像鬼。
这副样子,怎么见人?
今天,是她们国家画家的主场,是她作为谭雪老师弟子的第一次正式亮相,她不能缺席,更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。
沈念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压下所有的情绪,开始化妆。
遮瑕,粉底,腮红,口红……
她一层一层地,为自己戴上了一张精致而完美的面具。
当她再次打开房门时,走廊里已经不见了简洐舟的身影。
只有小雅和短发保镖方静,像两尊门神,依旧守在门口。
看到沈念安出来,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局促的神色。
小雅上前一步,小心翼翼地开口:“沈小姐,您放心,我们这次……真的只是保护您的安全。”
沈念安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,什么都没说。
她知道,这两人只是听命行事的打工人,为难她们没有任何意义。
酒店大堂,谭雪和其他几位画家已经等在那里。
当看到沈念安出现时,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,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,有同情,有关切,也有几分看好戏的探究。
显然,今早的动静,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一些风声。
谭雪快步走到她身边,看着她虽然化着妆,却依旧难掩憔悴的脸,心疼地拉住了她的手。
“念安,还好吧?”她担忧地问,“要不,今天你就在酒店休息一天?”
沈念安摇了摇头,对着老师,扯出一抹微笑。
“老师,我没事。”
“我们走吧。”
谭雪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,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,没再多劝。
一行人抵达了画展中心。
今天的展馆,比昨天更加热闹。
沈念安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,她跟在谭雪身边,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,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。
她向每一位前来交流的艺术家和收藏家,介绍着本国画作的创作理念和文化内涵。
她的专业,她的从容,她的优雅,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赞赏。
没有人看得出,就在几个小时前,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风暴。
忙碌,是最好的麻药。
她让自己不停地社交,不停地解说,不给大脑留下一丝一毫胡思乱想的空隙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直到下午三点,展馆即将闭馆,人群渐渐散去,她才终于得以喘一口气。
紧绷了一天的神经,在这一刻猛然松懈下来。
沈念安这才感觉到脚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她赶紧走到展厅角落一张无人的长椅上,疲惫地坐了下来。
脱下那双折磨了她一天的高跟鞋,脚后跟已经磨破了皮,疼得钻心。
她从包里找出创可贴,低着头,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。
就在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里,一道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站着。
那道目光,复杂而痛苦,一瞬不瞬地,落在那个独自坐在长椅上,显得格外单薄瘦弱的身影上。
他就那么站着,像一个卑微的偷窥者,不敢上前,也不愿离开。
之后的几天,沈念安彻底成了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。
她将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,不留下一丝喘息的空隙。
上午,在画展,下午,她就一个人背着画架,找一个安静的角落,对着巴黎的街景,一画就是一下午。
她用这种忙碌的方式,来麻痹自己,来驱赶那些一旦空闲下来,就会疯狂滋生的痛苦和屈辱。
其实,她偶尔能感觉到。
在人群中,在街角的咖啡店,在她身后不远处,总有一道视线,如影随形。
是简洐舟。
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。
那个男人的偏执,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。
她清楚,去赶,去骂,都没有用。
索性,就当他不存在。
这样的日子,一直持续到了第六天。
那天下午,沈念安正在圣母院前的广场上画着速写。
画到一半,她发现,之前的偷窥感,却迟迟没有出现。
她下意识地抬起头,环顾四周。
广场上人来人往,鸽子在悠闲地踱步,一切如常。
但那灼热的注视,确确实实地,消失了。
他走了?
这个念头,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。
沈念安握着画笔的手,微微一紧。
心里说不清是松了口气,还是有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空落。
但很快,她就将那点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。
走了好。
走了,她才能真正地清净。
沈念安想的没错,简洐舟确实走了。
但他并不是自愿走的,是国内公司有紧急的事务需要他亲自处理,他不得不离开。
转眼,又过了几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