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未见过先生这个样子。
不是面对科研难题时的冷静偏执,也不是面对敌人时的漠然冷酷。
而是一种风暴被强行压缩在冰层之下的,恐怖的死寂。
良久,顾承颐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。
“孟富贵和刘桂芬,不足以策划这一切。”
他的语气是陈述句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力。
李秘书微微躬身。
“先生的意思是?”
“他们贪婪,愚蠢,目光短浅。”
顾承颐的视线缓缓移动,落在屏幕上那两个名字上,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意。
“他们能想到的,只是如何从孟听雨身上榨取更多的钱,而不是编造一个持续了二十年的谎。”
“这背后,还有人。”
李秘书心中一凛。
先生的大脑,即使在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下,依然保持着手术刀般的精准。
“我立刻派人去平山镇,重新梳理所有线索。”
“查。”
顾承颐只说了一个字。
这个字,却比任何详细的指令都更有分量。
它意味着,动用一切力量,掘地三尺,也要将二十年前的黑暗,连根拔起。
平山镇的派出所档案室,常年不见阳光,空气里弥漫着纸张腐朽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。
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悬在头顶,将李秘书派去的人的影子,在堆积如山的文件架之间拉得又细又长。
这里的档案,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,失物招领。
调查员戴着白手套,一卷一卷地翻阅着二十年前的旧宗卷。
纸张泛黄发脆,稍一用力就会碎裂。
时间在这里,仿佛已经凝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