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猛地收回手,语气变得恶劣:“哼,知道就好!所以别整天板着张脸,好像朕欠了你多少银子似的!”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,故意用更加荒唐的语气说道,“来,给朕笑一个!朕瞧着高兴了,明日再给你栖凰宫多拨三成的用度!”
这话粗鄙又轻浮,完全符合他对外塑造的形象。
凤戏阳看着他那双努力维持着醉意与狂放,却隐约透出一丝紧张和期待的眸子,心中五味杂陈。她明白,这是他笨拙的、试图靠近的方式。用他最习惯的“荒唐”作为外衣,包裹着他那一点点试探性的、真实的关心。
她没有笑,也没有动怒。只是转身,从旁边的案几上端过一碗一直温着的醒酒汤,递到他面前,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:“陛下,酒醉伤身,喝了它吧。”
夏静炎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,愣住了。他准备好的所有轻佻话语,所有荒唐举动,在她这平静的、带着关怀的举动面前,仿佛都失去了效力。
他盯着那碗汤,又看看她沉静的眉眼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柔软的情绪涌上心头,冲得他鼻子有些发酸。他猛地别开头,粗声粗气地道:“不喝!朕没醉!”
话虽如此,他却并没有推开那碗汤。
凤戏阳也不催促,只是端着汤,安静地站在那里。
僵持了片刻,夏静炎像是终于败下阵来,有些烦躁地一把夺过汤碗,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。动作粗暴,仿佛在喝什么毒药。
喝完,他将空碗重重地搁在案几上,用手背擦了擦嘴角,瞪着她:“满意了?”
凤戏阳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,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。她拿起一方干净的帕子,递给他:“陛下嘴角沾到了。”
夏静炎看着她递过来的帕子,再看看她眼中那抹浅淡的笑意,心头猛地一跳。那股熟悉的、想要靠近又想要逃离的矛盾感再次袭来。他一把抓过帕子,胡乱在嘴上擦了两下,然后将帕子攥在手心,像是攥住了什么烫手山芋。
“朕走了!”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,步伐凌乱地向外走去,连一贯的“朕明日再来”之类的场面话都忘了说。
走到殿门口,夜风一吹,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个素色的香囊,烦躁混乱的心绪,似乎奇异地平复了一丝。
他回头,看了一眼殿内那道依旧立在窗边的窈窕身影,灯火勾勒出她沉静的轮廓。
一种陌生的、饱胀的情绪充盈在他的胸腔。
他依旧会对外荒唐,依旧会用暴戾和轻佻来伪装自已。但在她面前,那层坚硬的壳,似乎正在被一点点撬开,露出内里笨拙而真实的、渴望温暖的一面。
只是这过程,对他而,如同在刀尖上行走,每一步都伴随着挣扎与无措。而凤戏阳,则用她无限的耐心与包容,引导着这只伤痕累累的困兽,一步步,走向光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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