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静炎端起凤戏阳面前那杯她只喝了一口的茶,极其自然地抿了一口,然后才看向景太后,语气听不出情绪:“儿臣刚处理完朝政,听闻母后这里热闹,便过来看看。方才在殿外,似乎听到有人在议论朕的去处?”
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刚才说话最大声的赵静姝。
赵静姝吓得浑身一抖,脸色煞白,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:“陛下恕罪!臣妾……臣妾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夏静炎打断她,声音不高,却带着千斤重的压力,“只是觉得朕冷落了你们?还是觉得,朕该去谁的宫里,需要你们来安排?”
“臣妾不敢!”赵静姝以头触地,声音带着哭腔。
夏静炎冷哼一声,将那杯茶重重搁在桌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吓得所有人又是一颤。他目光转向景太后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:“母后,儿臣竟不知,如今这后宫,连朕夜里睡在何处,都成了需要朝议的大事?还是说,有人觉得朕这个皇帝,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得主,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?”
这话已是相当不客气,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试图“指手画脚”的景太后和那些妃嫔。
景太后脸色铁青,握着佛珠的手指收紧,指节泛白:“皇帝!哀家只是提醒皇后,要谨守本分,和睦后宫!你如此专宠一人,朝野上下已有非议!”
“非议?”夏静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,低低地笑了起来,那笑声却冰冷刺骨,“谁的非议?是那些吃饱了撑着的官,还是……”他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妃嫔,最终定格在景太后脸上,“或是母后您身边这些,闲着无事,只会搬弄是非的长舌妇人?”
他这话可谓恶毒至极,将一众妃嫔连带景太后都骂了进去。
“你!”景太后气得胸口起伏,几乎要维持不住平静的表象。
夏静炎却不再看她,转而伸手,握住了身旁凤戏阳放在膝上的手。他的手掌温热有力,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。
他看着她,眼神深邃,语气却异常清晰,足以让殿内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:
“朕想去何处,是朕的自由。朕愿意宠着谁,也是朕的心意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,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,砸在那些妃嫔心上,“皇后凤戏阳,是夙砂嫡公主,是朕钦定的皇后。她无需用什么手段,朕就是愿意在她这里待着,就是看她顺眼。”
他捏了捏凤戏阳的手,继续道,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蛮横的偏执:“从今日起,都给朕听清楚了。栖凰宫,是朕的皇后居所,也是朕乐意待的地方。若再让朕听到任何非议皇后、干涉朕私事的闲碎语……”
他话音一顿,目光如同利刃般刮过李昭仪,“就不只是跪着这么简单了。朕不介意,让这后宫,再空出几个位置来。”
最后一句,杀意凛然。
整个慈宁宫死一般的寂静。所有妃嫔都吓得面无血色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景太后死死盯着夏静炎,嘴唇哆嗦着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她终于意识到,这个她一直试图掌控的儿子,为了凤戏阳,已经彻底脱离了缰绳,展现出了他作为帝王最冷酷、最不容置疑的一面。
夏静炎说完,不再理会众人,拉着凤戏阳站起身:“戏阳,陪朕回去。这里的空气,污浊。”
凤戏阳由他牵着,站起身,甚至没有再看景太后和那群妃嫔一眼,仿佛她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。只是在经过面如死灰的赵静姝身边时,她脚步微顿,垂眸看了她一眼,那眼神平静无波,却让赵静姝如坠冰窟。
两人相携离去,留下满殿的死寂与恐惧。
走出慈宁宫很远,夏静炎才停下脚步,低头看着凤戏阳,刚才那副冷酷暴君的模样收敛了些,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和审视:“刚才,没吓着你吧?”
凤戏阳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求证的模样,与方才在殿内霸气护妻的帝王判若两人,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微软。她摇了摇头,反手握住他的手,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:“没有。陛下很威风。”
夏静炎耳根微红,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,嘴上却硬气道:“朕一向如此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以后谁再敢给你气受,直接告诉朕,朕剁了她!”
这话血腥又暴力,听在凤戏阳耳中,却比任何甜蜜语都更动听。她知道,这是这个笨拙的男人,能给出的最直接的守护承诺。
“好。”她笑着应下,靠近他一步,声音轻柔,“那臣妾以后,可就全靠陛下护着了。”
夏静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,听着她依赖的话语,心头像是被蜜糖填满,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责任感油然而生。他收紧手臂,将她圈进怀里,下巴抵着她的发顶,闷声闷气,却又无比郑重地说:
“嗯,朕护着你。一辈子。”
阳光透过宫墙,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拉长。周遭的阴谋与嫉恨仿佛都远去,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与承诺。
凤栖梧桐,而他这棵饱经风雨的孤寂之木,终于迎来了只为他停留的凤凰。无论外界风雨如何,他都将为她撑起一片独一无二的、无人敢犯的天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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