琼阁内,寒气刺骨。时值深秋,这偏僻宫苑却仿佛提前进入了寒冬,连空气都凝滞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。殿门紧闭,窗外是高高耸立的、光秃秃的宫墙,将天空切割成一块令人窒息的灰色幕布。
凤戏阳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一角,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、带着霉味的锦被。她被“护送”至此已过一日,除了一个负责送些残羹冷炙、眼神麻木的老宫婢,再无他人靠近。殿内没有炭火,没有烛台,只有从窗纸破洞透进来的、微弱的天光。
寒冷和饥饿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,但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,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。
景太后不杀她,并非心慈手软,而是投鼠忌器。夏静炎重伤昏迷,生死未卜,若此时身为夙砂公主的皇后再“意外”身亡,无疑会激化两国矛盾,甚至可能给夙砂出兵干预的借口。景太后要的是平稳地除掉她,最好是让她“病故”或者“自尽”,不留任何把柄。
而景太后本人,此刻定然守在紫宸殿。她有“蚀骨”的解药,自然也有应对此次刺客毒药的解药。她不会让夏静炎死,他是她的儿子!他是她掌控锦绣江山的棋子,是她牵制夏静石的工具。她愤怒,是因为算无遗策却没想到夏静炎竟为了凤戏阳做到如此地步,不惜以命护她,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和预料。这份失控感,会让她对凤戏阳的杀心更加坚定、更加急迫。
“这一世,你绝不能死……”凤戏阳低声呢喃,指尖深深陷入掌心,那点刺痛让她保持着绝对的冷静。她回想起夏静炎挡在她身前时,那毫不犹豫的背影,那瞬间苍白的脸,还有他昏迷前努力想对她露出的、安抚的眼神。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,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前世的画面与眼前的重叠——他死在她怀里,鲜血染红了彼此的衣袍。那种撕心裂肺的失去感,她绝不能再经历一次!
必须逃出去!必须回到他身边!
她仔细回想着被押送来时的路径。琼阁位于皇宫最西北的角落,靠近冷宫,守卫相对松懈,但并非没有。景太后既然将她囚禁于此,外围必然安插了人手监视。
硬闯是下策。她如今受药物影响,景太后送来的食物饮水中定然做了手脚,身体虚弱,单枪匹马不可能突破层层守卫。
需要借力。
谁能帮她?
夜枭?夏静炎昏迷,夜枭群龙无首,未必能及时得到消息,即便得到,没有夏静炎的命令,他们敢贸然冲击太后懿旨囚禁的皇后吗?风险太大。
皇兄?远水救不了近火。消息传递需要时间,等皇兄有所动作,她恐怕早已“病故”多时。
夏静石?他或许乐见其成,甚至可能推波助澜。
一个个可能性被排除,凤戏阳的心渐渐沉了下去。难道真要坐以待毙?
不,还有一个人!或者说,一个不是“人”的渠道。
她猛地想起夏静炎给她的那枚玄铁令牌!那枚刻着“炎”字、代表着夏静炎个人最高权限的令牌!她一直贴身收藏,被带来琼阁时,那些侍卫嬷嬷只做了粗略搜查,并未发现她藏在特制夹层中的令牌和那包“蚀骨”毒粉。
这令牌,或许能调动一部分连景太后都不知道的、完全忠于夏静炎个人的死士或暗线!
可是,如何将消息送出去?那个送饭的老宫婢眼神麻木,显然是景太后的人,或是被严密控制,根本无法沟通。
凤戏阳的目光落在殿内唯一的窗户上。窗户被木条从外面钉死,只留下一些缝隙。她挣扎着起身,走到窗边,透过缝隙向外望去。外面是一个荒芜的小院,杂草丛生,墙角堆着一些破损的瓦罐和杂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