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静谧的陪伴,比任何热烈的语都更让人心动。她甚至觉得,若能一直这样下去,似乎也不错。
然而,这份温情并未持续到晚间。
晚膳时分,两人正安静用膳,夜枭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般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角落。
夏静炎夹菜的动作未停,只淡淡瞥过去一眼。
夜枭躬身,低声道:“陛下,查到了。宫中负责保管部分旧年礼器、器皿入库记录的一名老宦官,姓钱。他年轻时,曾受过已故玄贵妃(景太后当年的对头,被毒杀)的大恩。近一年来,他与太后宫中一名负责浆洗的老嬷嬷,有过数次暗中接触。”
夏静炎放下筷子,拿起旁边的湿巾擦了擦手,动作慢条斯理。“接触内容?”
“多是闲聊,但有一次,钱宦官酒后,曾向那老嬷嬷抱怨,说……说陛下您……忘恩负义,登基后便忘了玄贵妃当年的扶持,反倒让景太后……他还提及,先帝晚年,似乎曾有过……易储的念头,但被……被当时还是皇子的振南王,‘劝’住了。”
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。
凤戏阳拿着汤匙的手顿在半空,心猛地一沉。易储?夏静石?这消息若是真的,简直是往夏静炎心口插刀!而且是从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老宦官嘴里,通过景太后宫里的嬷嬷传出来……这背后的用意,恶毒至极!
夏静炎脸上没什么表情,甚至嘴角还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弧度,但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去,像是结了冰的寒潭。他轻轻“哦?”了一声,听不出喜怒。
“那老嬷嬷呢?”他问。
“三日前,失足跌入太后宫中的荷花池,淹死了。”黑影回道。
死无对证。完美的灭口。
夏静炎沉默了片刻,忽然笑了,笑声低低的,却让人无端生出寒意。“朕这位母后,手脚倒是干净。”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背对着两人,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。
“那个钱宦官,”他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,“他知道的,看来比朕想象的要多。好好‘伺候’着,把他肚子里所有陈年旧事,都给朕掏干净。至于他提到的那位‘劝’住了先帝的皇兄……”
他顿了顿,没有回头,但周身散发出的冷意,让殿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。
“看来,朕对振南王府,还是太客气了。”
凤戏阳看着他挺拔却透着孤绝戾气的背影,刚刚萦绕在心头的温情瞬间被一股巨大的不安取代。她知道,新一轮的、更加酷烈的风暴,恐怕就要来了。而这一次,将直接指向夏静石。他口中的“太客气”,绝不会只是说说而已。
夏静炎在窗边站了许久,直到夜色完全笼罩下来,他才缓缓转身。脸上的冷厉已然收起,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模样,只是眼底深处,仿佛有黑色的漩涡在涌动。
他走回桌边,重新坐下,甚至给凤戏阳夹了一筷子她喜欢的菜。
“吃饭。”他说,语气如常。
但凤戏阳知道,有些东西,已经不一样了。这顿晚膳,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,暗流已然变成了即将喷发的岩浆。而她,只能看着他,一步步走向那更深、更黑暗的权谋漩涡中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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