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。
午后,夏静炎在紫宸殿偏殿处理积压的奏章,凤戏阳则在旁边的小书房里看书陪他。夜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。
“陛下。”夜枭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,但凤戏阳敏锐地感觉到,今日他的气息似乎比往日更沉凝一分。
夏静炎从奏章中抬起头,眉宇间带着餍足后的慵懒尚未完全散去:“说。”
“振南王府,有动静了。”夜枭禀报道,“昨日大婚,振南王称病未出席。但今日一早,我们安插在王府外围的人发现,王府侧门有几辆不起眼的马车出入,接走了几个人。经辨认,其中一人,是三个月前因贪墨被陛下罢黜的原吏部侍郎,另外几人,也多是此前因各种原因被清理出朝堂的官员旧部。”
夏静炎执笔的手顿了顿,脸上没什么意外之色,只淡淡问:“去了哪里?”
“马车在城内绕了几圈,最终进入了……景太后的母族,承恩公府的一处别院。”夜枭答道,“他们在别院内密谈了近一个时辰方才散去。”
夏静炎放下朱笔,身体向后靠进椅背,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,发出规律的嗒、嗒声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,如同渐渐结冰的湖面。
“朕这位皇兄,和朕的母后,还真是……母子情深,休戚与共。”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,“看来,是朕大婚的喜气,刺激到他们了。”
凤戏阳放下手中的书,走到他身边,眉宇间染上一丝忧色。夏静石和景太后联手,召集这些对夏静炎心怀怨怼的罢黜官员,其目的不而喻。
夏静炎伸手,握住她微凉的手,捏了捏,示意她安心。他看向夜枭,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:“盯着他们。朕倒要看看,这些丧家之犬,聚在一起,能吠出什么花样。”
“是。”夜枭领命,却又迟疑了一下,补充道,“还有一事……夙砂那边,摄政王凤随歌传来密信,说在清剿慕容家残余势力时,发现了一些可能与锦绣境内某些势力往来的线索,证据尚不确凿,但他觉得,有必要提醒陛下一声。”
夏静炎眸光骤然一锐:“线索指向谁?”
夜枭低下头:“摄政王信中说,痕迹很模糊,似乎经过刻意处理,但目前隐约指向……与军械输送有关。”
军械!凤戏阳的心猛地一沉。这比单纯的朝堂倾轧要严重得多!若慕容家的残余真的与锦绣境内的人勾结,私运军械,那意味着潜在的叛乱风险!
夏静炎沉默了片刻,脸上最后一丝慵懒彻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、属于猎手的锐利。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外面明媚的春光,眼神却幽深得不见底。
“好啊,”他轻轻吐出两个字,声音里听不出喜怒,“真是……一刻都不让朕清闲。”
他转过身,看向凤戏阳,眼神复杂,有安抚,也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:“我们的新婚,看来是注定无法平静了。”
凤戏阳走到他身边,与他并肩而立,握紧了他的手:“我说过,风雨同舟。”
夏静炎反手与她十指紧扣,力道很大。他再次看向窗外,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,落在了那暗流涌动的京城某处。
“既然如此,”他低声说道,像是自语,又像是宣告,“那就看看,是谁先按捺不住吧。”
刚刚经历过极致甜蜜的新婚晨光,阴影便已如此迅疾地笼罩下来。凤戏阳知道,接下来的日子,恐怕不会再有大婚前后那般相对平静的时光了。夏静炎眼底那熟悉的、带着毁灭气息的疯狂,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。而这一次,他的对手,是他的母亲和夏静石,以及他们背后,那更深、更危险的势力网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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