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逐渐脱离掌控、羽翼日益丰满、甚至开始对她这个母后露出獠牙的儿子!
一个出身夙砂、心机深沉、与皇帝夫妻同心、将她这个太后彻底边缘化的皇后!
现在,这个女人竟然还怀孕了!
万一,万一生下的是个皇子……
景太后不敢再想下去。到那时,夏静炎的帝位将更加稳固,凤戏阳的皇后之位将坚如磐石,他们一家三口,父慈子孝,夫妻恩爱,还有她这个太后什么事?她辛辛苦苦谋划半生,好不容易将权柄握在手中,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它流失殆尽?看着自已彻底沦为这深宫中一个无足轻重、只能颐养天年的老太婆?
不!绝不!
她为了这锦绣江山,连自已的亲生儿子都要防备、都要压制,连先帝属意的、那个贱人生的儿子都要用毒控制住,她付出了那么多,怎么可能甘心就此放手?!
“好…好一个凤戏阳!好一个…我的好皇儿!”景太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,眼神阴鸷得可怕。
夏静炎今日在朝堂上的宣告,哪里是分享喜讯?分明是敲山震虎,是向她这个母后示威!是在告诉她,他的江山,他的皇后,他的子嗣,都不容她再染指!
既然你如此逼迫母后,那就别怪母后不留情面了。
景太后缓缓坐直身体,脸上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起来,只剩下一种冰冷的、近乎疯狂的平静。她对着空荡荡的大殿,低声自语,仿佛在说服自已:
“炎儿,你别怪母后,母后这都是为了你好,为了锦绣的江山社稷,你被那个夙砂女人迷惑了心智,母后不能看着你毁了它,毁了这夏家的天下,这江山,必须掌握在能掌控它的人手里!”
她深吸一口气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转向跪在地上的心腹女官,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,却更添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:
“去,传哀家懿旨,宣振南王夏静石,即刻入宫觐见。”
女官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骇。在这种时候,在陛下刚刚宣布皇后有孕、并严词警告之后,太后娘娘竟然要召见振南王?!这…这无异于直接与陛下撕破脸皮!
“太后…”女官声音发颤,想提醒什么。
“去!”景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,“立刻!马上!”
“是!奴婢遵旨!”女官不敢再多,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,心知肚明,这天,恐怕真的要变了。
景太后独自坐在空旷的宫殿里,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,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,投在冰冷的地面上,孤寂而森然。她抚摸着凤椅上冰冷的扶手,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坚定。
凤戏阳怀孕的消息,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彻底压垮了她心中那摇摇欲坠的母子情分与理智。她不能坐以待毙,不能看着自已苦心经营的一切付诸东流。既然温和的手段已经无效,那么,就别怪她用更激烈的方式,来拨乱反正,来夺回本应属于她掌控的一切!
召见夏静石,只是第一步。
而此刻的椒兰殿内,却是另一番景象。夏静炎下了朝便直奔这里,挥退宫人,将凤戏阳轻轻拥入怀中。
“朝上的事,都办妥了。”他低声道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“往后,无人再敢非议你半分。你只需安心养胎,外面的一切,有朕。”
凤戏阳靠在他怀里,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,心中安定。她知道前路依旧艰难,但只要有他在身边,她便无所畏惧。她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,那里孕育着他们的希望,也成为了新一轮风暴的中心。
他们尚且不知,一道召见振南王的懿旨,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在深宫之中,激起了怎样的暗涌。景太后那被权力与恐慌扭曲的心,已然迈出了最危险的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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