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——
“咻——!”
一支玄铁羽翎箭,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,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蛇,精准无比地穿透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意!
只见一道不知何时倒悬在殿梁上的黑影猛地一颤,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!她手中那柄泛着幽蓝光泽、即将刺入凤戏阳腹部的柳叶短剑,“哐当”一声,无力地掉落在地,剑身与金砖碰撞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声响。
女刺客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已瞬间被箭矢洞穿、鲜血淋漓的右臂,剧痛让她面具下的脸孔扭曲。
这电光火石的变故,给了凤戏阳一线生机!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鲜血的恐惧,一直被紧握在手中的夙砂匕首骤然出鞘!她没有丝毫犹豫,趁着女刺客因剧痛和惊愕而身形迟滞的刹那,用尽全身力气,将那凝聚着兄长守护之意的锋利刀刃,狠狠抹过了对方裸露在衣领外的脖颈!
“刺啦——!”
温热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流,猛地喷溅而出!大部分泼洒在明黄色的床榻帷幔上,晕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,几滴滚烫的血珠则溅上了凤戏阳苍白的脸颊和素色寝衣,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,妖异而惨烈。
几乎与此同时,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厚重的夜幕,将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昼!“轰隆——!”紧随其后的巨雷仿佛在头顶炸开,震得殿宇微微颤抖。瓢泼大雨倾盆而下,哗啦啦的雨声瞬间吞噬了世间一切杂音。
滚烫的鲜血、震耳的雷鸣、生死一线的极度紧张与奋力一击带来的脱力感,如同无数根针同时刺向她紧绷的神经。凤戏阳只觉得腹部猛地一阵难以忍受的、撕裂般的剧痛袭来,眼前阵阵发黑,下身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,瞬间浸湿了裙裾。
“孩子……”她痛得蜷缩起来,指甲深深掐入身下的锦褥,冷汗如雨而下。
“娘娘!”挽月哭喊着扑上前。
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疾掠入殿。付一笑眼神锐利如鹰,瞬间扫过地上喉管被割断、仍在微微抽搐的女刺客尸体,以及榻上痛苦不堪、下身已见猩红的凤戏阳。她一步踏前,动作却异常轻柔稳妥,有力的臂膀稳稳揽住凤戏阳几乎软倒的身子,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回榻上。
“戏阳!撑住!”付一笑的声音充满力量,穿透了雨声和她痛苦的呻吟,“陛下那边有随歌在,绝不会让夏静石得逞!你现在什么都别想,只管安心把孩子生下来!幸好随歌料定夏静石会对你不利,命我提前带人潜入接应!”
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,凌雪影已无声无息地来到榻边。她对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视若无睹,清冷的目光直接落在凤戏阳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。药囊打开,银针在手,她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:“娘娘,凝神,调息。有我在,必保你们母子平安。”修长的手指如穿花蝴蝶,迅速在凤戏阳几处关键穴位落下银针,试图稳住她急剧波动的气血和濒临失控的胎气。早已候命的接生嬷嬷也被付一笑手下的人迅速引入,殿内顿时陷入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之中。
紫霄殿内
烛火通明,映照着夏静石因疯狂而扭曲的脸。他手中长剑寒光凛冽,凝聚了毕生功力与数十年的怨恨,化作一道夺命的惊虹,直刺向倚在门边、看似毫无防备的夏静炎!剑锋破空,发出尖锐的嘶鸣,杀意已凝成实质。
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夏静炎胸前衣袍的刹那——
一道玄色身影,裹挟着沙场特有的血腥与煞气,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,自殿门侧后的阴影中暴起!来人速度更快,势道更猛!凌空一记简洁凌厉、毫无花哨的侧踢,腿风竟带起了低沉的音爆,后发先至,精准无比地踹在夏静石持剑手腕上方的胸膛!
“嘭!!”
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!
夏静石只觉得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胸口,护体的那口气瞬间溃散!剧痛伴随着气血翻涌直冲喉头,他闷哼一声,身形完全失控,踉跄着向后连退七八步,每一步都在光洁的金砖上留下深深的脚印,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殿柱,才勉强停下,喉头一甜,一口鲜血险些喷出。
他猛地抬头,惊骇欲绝地望向坏他好事之人。当看清对方那冷峻如铁、棱角分明的面容,以及那双蕴含着雷霆之怒与冰冷杀意的眼眸时,夏静石瞳孔骤缩,脸上血色尽褪,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:
“凤随歌?你……你怎会在此!你不是应该在夙砂…”
凤随歌傲然挺立,一身玄色戎装勾勒出挺拔健硕的身姿,甲胄上沾染的夜露与尚未干涸的血迹,无声诉说着他到来前经历的厮杀。他面容冷硬,目光如两柄出鞘的利刃,死死锁定在夏静石身上,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,竟让这奢华的帝王寝殿仿佛化作了尸横遍野的战场。
“很意外吗,振南王?”凤随歌的声音低沉,带着砂砾磨砺过的粗粝,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,“或者说,弑君篡位的逆贼?”
他微微侧身,让开视线。夏静石这才看清,凤随歌身后,齐刷刷地站立着数名气息沉凝、眼神锐利的夙砂将领,皆是麾下心腹。而洞开的殿门外,不知何时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!左侧是夙砂凤字营的精锐,人人眼神肃杀,刀甲鲜明,右侧是夏静炎直属的夜枭,个个气息阴冷,如同暗夜中的蝙蝠。他带来的那二三十名精心培养的死士,此刻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,被数倍于已的敌人死死围在核心,虽然依旧手持利刃,但那凝固的杀气与绝望的眼神,已然说明了结局。
“不必再期待你的后手了。”凤随歌抬起手,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抹喉动作,眼神冰冷彻骨,“你安插在行宫内外的所有暗桩、眼线,以及你费尽心机掌控的那些御林军,此刻,想必已在黄泉路上等你了。”
夏静石如遭雷击,浑身冰凉,他终于彻底明白,自已所谓的完美计划,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精心编织的反陷阱之中!帝后失和是假,守卫空虚是假,一切的一切,都是为了引他这条毒蛇出洞!
“凤随歌!”夏静石嘶吼着,因绝望而滋生的疯狂压过了恐惧,“你我沙场对阵多年,胜负未分!如今我的一笑你也要抢走,今日,就在此地,做个了断!”
“正合我意!”凤随歌低喝一声,不再多,腰间佩刀“沧啷”出鞘!刀身暗沉,却在烛火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。他一步踏出,地面微震,刀随身走,一式最简单直接却蕴含着沙场惨烈气势的立劈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直取夏静石头颅!
夏静石虽惊不乱,他知道这是生死关头,唯有拼命!手中长剑一抖,挽出数朵凌厉的剑花,竟不硬接,剑尖如同毒蛇吐信,诡异地绕过刀锋,直刺凤随歌持剑的手腕!他剑法走的是阴狠诡诈一路,与凤随歌大开大阖、以力破巧的剑法截然不同。
“铛!铛!铛!”
刀剑碰撞之声瞬间响成一片,火星四溅!两人在这象征着九五至尊的寝殿内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杀。凤随歌剑势沉猛,每一剑都带着千军万马冲锋的气势,逼得夏静石不断后退,夏静石则身形飘忽,剑法刁钻,往往于间不容发之际寻隙反击,剑锋总是瞄向凤随歌的要害与关节。
“嗤啦!”夏静石抓住凤随歌一个力劈之后的微小空隙,剑尖如影随形,瞬间划破了凤随歌左臂的甲胄链接处,一道血痕立现,鲜血迅速渗出,染红了玄甲。
凤随歌眉头都未曾皱一下,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已。他借着夏静石旧力已尽、新力未生之际,左拳如同出膛的炮弹,毫无花哨地狠狠砸在夏静石因出剑而微微暴露的右肋之下!
“嘭!”一声闷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