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如白驹过隙,在栖凰宫日复一日的奶香、啼哭与低语欢笑中,悄然滑向了两位小皇嗣的百日之期。
这一日,锦绣皇宫仿佛被浸入了蜜糖与霞光之中。宫檐下新悬的琉璃宫灯在秋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,汉白玉的殿前广场被清水洗刷得光可鉴人,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金桂甜香与盛宴前夕特有的、忙碌而喜悦的气息。这不仅是一场百日宴,更是新帝执政后,扫清阴霾、万象更新的一个盛大注脚,是希望与未来最直观的宣告。
栖凰宫内,温暖如春,欢声笑语早已盈满殿宇。
夏静炎难得地褪下了象征威严的玄色龙袍,换上一身更为温和的宝蓝色常服,金线绣制的暗纹龙形在行走间若隐若现。他亲自指挥着宫人调整殿内陈设,目光不时瞥向窗边那最温暖的一隅,眼底是藏不住的、近乎柔软的辉光。
凤戏阳正坐在那里,身侧是两只并排的、铺着柔软明黄云锦的精致摇篮。她今日也衣着明丽,一袭海棠红宫装,衬得她产后丰腴了些许的面庞愈发莹润生辉。她细心地为女儿时悠整理着粉嫩襁褓的系带,又伸手替儿子时安掖了掖宝蓝色小被子的被角。两个孩子都醒着,时悠安静地吮着手指,一双酷似母亲的凤眸澄澈明亮,时安则活泼地蹬着小腿,嘴里发出“咿咿呀呀”的声音,仿佛在对这热闹的世界发表看法。
最先踏着晨光而来的是凤随歌与付一笑。凤随歌一身夙砂摄政王的玄色礼服,身姿挺拔,眉宇间征战沙场的锐利被一种更为沉静的满足感取代。付一笑则罕见地穿上了一身绯色流云长裙,墨发高绾,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凛冽,多了几分女子的明媚与飒爽,与凤随歌并肩而行,姿态亲密而自然。
“皇兄!一笑!”凤戏阳眉眼弯弯,起身相迎。
凤随歌大步流星,先是与夏静炎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,随即目光便迫不及待地锁定了摇篮。“快让舅舅瞧瞧,我们的小宸华和小勇士!”
当看到摇篮里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时,这位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夙砂战神,眼神瞬间柔软得不可思议。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抱起外甥女时悠,动作竟比夏静炎初次抱孩子时还要熟练几分,显然私下没少练习。小时悠似乎认得这位气息亲切的舅舅,非但没哭,反而伸出小手,抓住了凤随歌垂落的一缕头发,咿呀作声。
“好,好,宸华真乖。”凤随歌低笑着,用指腹极轻地蹭了蹭她的小脸,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,打开一看,里面竟是两枚流光溢彩、毫无杂质的龙凤血玉佩!玉质温润,隐隐有光华流动,一看便是稀世珍品。“这是舅舅和舅母给的见面礼,佑我们宸华和……”他看向还在摇篮里蹬腿的时安,笑道,“佑我们的小男子汉,平安顺遂,百邪不侵。”
付一笑也含笑上前,她送给时悠的是一对精巧无比的赤金嵌宝铃铛镯,铃铛设计巧妙,内有机关,行走时只发出极清越细微的声响,“愿我们小公主此生每一步都踏着清音,无忧无虑。”送给时安的,则是一张以玄铁为胎、犀角为臂的微型手弩,做工精湛,虽为孩童玩物,却已显不凡,“男儿志在四方,当有守护之心与雷霆之威。”这两份礼物,既显贵重无比,更蕴含着他们对孩子性格与未来的深切期许。
不久,凤平城也由内侍推着轮椅抵达。他精神矍铄,看着女儿一家和乐美满,眼中是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欣慰。当他看到摇篮里那对粉雕玉琢的外孙时,这位曾执掌夙砂权柄的太上王,眼中竟泛起了点点泪光。他颤巍巍地伸出手,隔空描摹着孩子们的小脸,喃喃道:“像!真像戏阳幼时,平安就好,平安是福……”他带来的礼物是一对看似古朴的青铜长命锁,锁身刻满了夙砂最古老、据说能沟通神明的祈福符文,那是一位外祖父所能想到的、最深厚的祝福。
最后到来的是凤承阳,如今的夙砂新皇。少年天子褪去了懵懂稚气,眉宇间已初具威仪,但在看到皇姐和两个小外甥时,那份属于少年的腼腆与兴奋便藏不住了。
“皇姐!陛下!”他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,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凑到摇篮边,好奇地看着里面的小不点。“这就是宸华和小外甥吗?好小啊……”他伸出手指,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,逗得众人都笑了。
少年天子凤承阳的到来,则为殿内增添了更多生气。他虽已是一国之君,但在至亲面前,仍难掩少年心性。他好奇地围着摇篮打转,送给外甥和外甥女的,是两株以整块帝王绿翡翠雕成的枝繁叶茂的玉树,树上“结”满了各色宝石镶嵌的果实,流光溢彩,寓意福泽深厚,前程锦绣。这份礼物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、恨不得将世间所有华美都捧给亲人的赤诚。
一时间,殿内欢声笑语,温情弥漫。夏静炎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,看着他的戏阳被亲人环绕,看着他们共同的孩子被如此珍视,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。
吉时将至,众人移驾至专门为此次百日宴布置的庆和殿。殿内觥筹交错,珍馐罗列,丝竹悦耳,宗亲重臣、两国使节齐聚一堂,气氛热烈而庄重。
宴会至半,气氛最为酣畅之时,夏静炎缓缓自御座上起身。他并未立刻开口,而是先踱步至殿中央,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。那无形的帝王威压让喧嚣的殿宇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他一身。
他先从乳母手中接过女儿时悠,稳稳抱在怀中,面对众人,声音温和而清晰:“朕之爱女,宸华公主,今日百日。愿朕的明珠,此生光华永驻,喜乐安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