夙砂皇都,摄政王府邸的书房内,烛火彻夜未明。
案几上铺开的,并非边境军报或政务章程,而是一张长长的、写满了娟秀字迹的礼单。凤随歌身着常服,眉头微蹙,指尖逐一划过清单上的每一项,时而停顿,沉吟片刻,提笔添改。
“东海明珠十斛,需浑圆莹润,色泽统一。”
“北疆雪狐裘百件,务必毛色纯净,毫无杂色。”
“江南云锦千匹,花色要时新,尤其……尤其那种适合做嫁衣的正红色,要多备些。”
“西域葡萄酒百坛,要陈年佳酿。”
……
他写得极其认真,那专注的神情,比面对最复杂的边境布防图时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陆柯端着一杯参茶进来,看到自家王爷这副模样,心下暗笑,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。
“王爷,这些……是否太过繁复?按我夙砂最高规格的国礼准备,已是极尽隆重了。”陆柯小心提醒。这礼单上的物品,其价值与用心,早已远超寻常国礼,甚至堪比当年凤戏阳公主嫁入锦绣时的盛况。
凤随歌头也没抬,笔尖不停:“国礼是国礼,这是本王自已的心意,如何能一样?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几分,带着一种罕见的、近乎笨拙的郑重,“一笑她值得最好的。不能让她觉得,嫁给我凤随歌,是委屈了她。”
他想起那个在战场上与他并肩、箭无虚发的女子,想起她爽朗的笑容和偶尔流露的、独属于女子的羞涩。他想给她一场最风光的婚礼,让全天下都知道,他凤随歌,是如何珍视她。
这份紧张与期待,透过那长长礼单上每一个精心挑选的物品,无声地流淌出来。
夙砂皇宫,御书房。
年轻的凤承阳,如今的夙砂新皇,看着面前躬身行礼的皇兄,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。他放下手中的朱笔,故作威严地清了清嗓子。
“皇兄今日入宫,所为何事啊?可是边境又有异动?”
凤随歌站直身体,难得地显出一丝局促,但很快便被坚定取代。他深吸一口气,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奏折,双手呈上:“臣,凤随歌,今日并非以摄政王身份觐见,而是以凤氏子弟、陛下兄长的身份,恳请陛下赐婚。”
凤承阳挑了挑眉,接过奏折,慢条斯理地打开,看着上面恳切的话语和那附上的厚得惊人的礼单副本,心里早已乐开了花,面上却依旧端着。
“赐婚?皇兄看上了哪家贵女?竟劳动你如此大动干戈?”他故意问道。
凤随歌知道这小皇帝在打趣自已,却也只得老老实实回答:“承阳,是锦绣的付一笑。”
“付一笑啊……”凤承阳拖长了语调,指尖在龙案上轻轻敲击,“皇兄,你可知道,付一笑虽非锦绣皇族,但之前在锦绣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。这门婚事,关乎两国邦交,非同小可啊。”
他抬起眼,看着凤随歌那瞬间绷紧的下颌线,话锋一转,语气里带上了属于家人的关切与调侃:“皇兄,你当真想好了?付一笑那可是能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人物,性子又直爽,你日后若是惹了她不高兴,她会不会……”
“陛下!”凤随歌打断他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,“我心已决,非她不娶。一笑她外表刚强,内心却极重情义。我必以真心待她,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。至于日后……”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甘之如饴的笑容,“若是我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,让她打几下、骂几句,也是应当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