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战报如同雪片,日夜不停地送入锦绣皇都。起初皆是噩耗——镇北关外墙坍塌,守军死伤枕藉,玉门告急,西狄骑兵肆虐边境村镇,北戎西狄联军气焰嚣张,步步紧逼。沉重的压力不仅压在边境将士身上,也透过字里行间,沉沉压在了留守后方的凤戏阳心头。
栖凰宫内,烛火常明。凤戏阳面前摊开的,不再是宫务账册,而是北境的详细舆图,以及所有能收集到的关于北戎、西狄的情报。她眉心紧蹙,指尖在代表联军的两股势力上来回移动。
“二十万联军……听起来势大,但北戎新败,元气未复,西狄各部心思不一,岂能真正铁板一块?”她低声自语,眸中闪烁着冷静分析的光芒。前世记忆虽惨痛,却也赋予了她对人心、对局势更深切的洞察。阿史那剡与西狄的联盟,根基在于利益,而利益,最是脆弱,最易滋生猜忌。
一连数日,她废寝忘食,反复推演。终于,在一封夏静炎亲笔书写、描述西狄骑兵作战风格与北戎步兵配合生疏的战报中,她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灵光。
她立刻铺纸研墨,笔走龙蛇,写下一封密信,用火漆封好,交给琼枝:“即刻以最快速度,密送陛下亲启!”
与此同时,北境前线,夏静炎的中军大帐气氛凝重。
联军势大,倚仗兵力优势,不断发起猛攻。锦绣军队虽骁勇,但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,也只能依托关隘险要,勉力支撑,伤亡日渐增加。夏静炎面色冷峻,连日征战在他眼底留下了淡淡的青黑,但那股睥睨天下的锐气却未曾稍减。
当收到凤戏阳那封标注着“急”字的密信时,他正与几位将领商讨夜袭之策。他挥退众人,独自拆开。信不长,却字字珠玑:
“陛下钧鉴:闻前线战事胶着,妾心忧甚。然观北戎西狄之盟,利合而心异。戎狄贪婪,西狄猜忌。可遣死士,携伪信及重礼,密入西狄大营,信中详述阿史那剡许以西狄之利益实则虚妄,并其已有密约,待破锦绣后,即刻调转兵锋,吞并西狄所得之地与部众。另,可令前线将士,对阵之时,对西狄部族稍作退让,对北戎则奋力搏杀,或阵前呼喊,挑拨其关系。时日稍长,猜忌必生,联盟自溃。此离间小计,或可一试。盼陛下珍重,旗开得胜。”
夏静炎看完,眸中精光爆射!他猛地一掌拍在案上,震得笔架乱颤,脸上却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,带着棋逢对手般的快意与赞赏:“好!好一个离间计!戏阳啊戏阳,你真是朕的……无双国士!”
他毫不迟疑,立刻召来夜枭,将凤戏阳的计策细化,并赋予实施。
当夜,几名最精锐的好手,带着精心伪造的、盖有“仿制”的北戎王印的密信,以及从缴获物资中挑选出的几箱璀璨珠宝黄金,如同暗夜中的蝙蝠,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西狄联军的大营。他们并非刺杀,而是“送礼”和“送信”,目标直指西狄联军中几个实力最强、也最为贪婪多疑的部落首领。
与此同时,前线战场上,锦绣军队的执行力展现得淋漓尽致。当面对西狄某部骑兵冲锋时,前排的盾兵会“恰到好处”地露出破绽,稍作后退,引得西狄骑兵轻易冲入,却陷入后续长枪兵和弓弩手的陷阱,损失不小,但也让西狄人觉得锦绣军队“不过如此”,心生骄矜。而当北戎步兵压上时,迎接他们的则是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,箭雨倾盆,滚木礌石毫不留情,死战不退,仿佛有着血海深仇。
阵前,更有大嗓门的士兵用学来的、半生不熟的戎狄语和西狄语混杂呼喊:
“西狄的兄弟们!别被阿史那剡骗了!他答应你们的草场和女人都是假的!”
“北戎狗要过河拆桥啦!打完仗就要掉头打你们!”
“看看!我们只跟北戎死磕,对西狄的兄弟手下留情了!”
谎重复千遍,尚可能被当作真理,更何况这些语与战场上的“区别对待”、以及那几封被“意外”截获的“北戎密信”相互印证?
西狄大营中,猜忌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。几位收到“厚礼”和“密信”的首领聚在一起,脸色阴沉。
“阿史那剡这头恶狼!果然没安好心!”
“我说怎么锦绣人打我们像是挠痒痒,打北戎像是拼命,原来他们早有勾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