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家在北境的挑衅与夏静炎毫不退让的强硬姿态,如同两块巨石碰撞,激起的尘埃尚未落定,新的波澜又已暗生。
这日,凤戏阳收到了凤随歌通过极其隐秘渠道送来的一封长信。信中用词隐晦,但字里行间透出的信息却让她心头沉重。凤随歌在信中提及,慕容家似乎与锦绣内部某位“位高权重”之人达成了某种默契,不仅军械来源可疑,其军队调动也仿佛总能提前预知凤随歌的部署,致使他几次围剿计划功败垂成,甚至险些陷入重围。信末,凤随歌语气凝重地写道:“彼辈所图甚大,恐非仅止于夙砂权柄。妹在敌营,万事谨慎,兄自当竭力周旋,然……若事不可为,当以自身安危为重。”
“敌营”二字,像一根冰冷的针,刺得凤戏阳心脏微微一缩。她身处锦绣皇宫,享受着帝王的极致宠爱,但在兄长眼中,这里依旧是危机四伏的敌营。而那句“位高权重”,几乎是不加掩饰地指向了夏静石,甚至可能……牵连更广。
她将密信在烛火上点燃,看着跳跃的火苗将纸张吞噬,化为灰烬,脸色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显得异常平静,唯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宁。
夏静炎踏着夜色回来时,看到的便是她独自坐在窗边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出神的模样。殿内没有点太多灯烛,只有她手边一盏孤灯,将她纤细的身影勾勒得有些单薄。
“怎么坐在这里?”夏静炎蹙眉,解下带着夜露寒气的披风扔给德安,大步走到她身边,手掌自然地贴上她的后颈,感受到一丝凉意,语气便带上了不悦,“伺候的人呢?都不知道给你加件衣裳?”
凤戏阳回过神,仰头看他,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:“不冷。只是在想些事情。”她抬手,握住他贴在自已颈间的手,那掌心滚烫的温度让她冰凉的指尖稍稍回暖。
夏静炎反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,拧眉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:“夙砂那边有消息了?”他能感觉到,她的情绪不对。
凤戏阳没有隐瞒,将凤随歌信中的要点,剔除掉过于敏感和可能引他多想的措辞,简略地告诉了他。重点强调了慕容家可能与锦绣内部高层勾结,以及凤随歌面临的困境。
夏静炎听完,脸色瞬间阴沉如水,眼底风暴凝聚。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窗棂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木屑簌簌落下。
“好一个夏静石!好一个‘位高权重’!”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几个字,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,“朕还没去找他算账,他倒是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到边境,伸到夙砂去了!他是真想逼朕现在就宰了他吗?!”
他周身散发出的暴戾气息,让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凤戏阳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,那怒火不仅针对夏静石,也针对这层层叠叠、仿佛永无止境的阴谋算计。
她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没有像往常那样出声安抚,而是伸出双臂,轻轻环住了他紧绷的腰身,将脸颊贴在他因怒气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。
“阿炎,”她声音很轻,却像是一盆温水,悄然浇熄着他心头的烈焰,“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。”
夏静炎身体一僵,低头看着埋在自已胸前的脑袋,那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下颌,带来一阵微痒。她身上清冽的香气混合着“龙潜”的冷息,奇异地抚平了他狂躁的心绪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将那背后搞鬼之人碎尸万段的冲动,手臂缓缓收紧,回抱住她。
“朕知道。”他声音依旧沙哑,却少了几分暴戾,多了几分沉重的疲惫,“他在试探朕的底线,也在消耗朕的耐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