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后大典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,朝堂上因选秀和军中流掀起的细小涟漪,也被夏静炎以强硬手段暂时按了下去。栖凰宫的日子,似乎步入了一种表面上的平静。
这日傍晚,夏静炎过来用膳。膳后,宫人撤下杯盘,殿内只余他们二人对坐饮茶。窗外暮色四合,殿内烛火初燃,光线暖融。
夏静炎放下茶盏,目光落在凤戏阳脸上,很直接地开口:“封后大典是给天下人看的。朕还想给你一场大婚。”
凤戏阳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,抬眼看他。他的眼神很专注,不像是在说笑。
她心中念头急转。一场帝后大婚,无疑是再次向朝野展示帝后一体、恩爱情深的机会。若能借此机会,巧妙设计,或许能进一步挤压景太后的空间,甚至……她放下茶盏,斟酌着开口:“陛下,若行大婚,是否可借仪程或宾客名单之事,让母后她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,但意思很明显。她想利用这场婚礼,作为一场权谋的延伸,逼景太后放权,或者至少让她更加边缘化。
然而,夏静炎摇了摇头,打断了她。
“不。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,“这次大婚,朕不想掺杂任何算计。”
凤戏阳愣住了。
他看着她,眼神深邃,里面像是燃着两簇幽暗却执拗的火苗。“那些朝堂上的争斗,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,是朕该去清理的事情。朕有的是办法,从她手里,从夏静石手里,把该拿的东西一样样拿回来。”他语气平淡,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,但话语里透出的冷意和决心,却让人心头发寒。
他微微倾身,靠近她,目光锁住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:“但给你的婚礼,不行。”
“这场婚礼,朕只想它干干净净。”他继续说,声音低沉了下去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纯粹,“没有权衡,没有利益,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试探和算计。它只关乎你我。”
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拂过她放在桌上的手背,动作很轻,却带着一种滚烫的专注。“朕要的,是穿着大红吉服,在真正的礼乐和祝福里,和你拜天地高堂,行合卺之礼。不是做给谁看,只是你我之间,最私密,也最郑重的一件事。”
凤戏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,酸涩得厉害,随即又被一股汹涌的热流淹没。她看着他,看着这个平日里杀伐果决、心思深沉的帝王,此刻眼中竟只剩下一种孩子气的、不容玷污的执拗。他不要她在这件事上费心筹谋,不要她将他们的结合变成又一场权力的博弈。他要的,仅仅是一场剥离了所有外界纷扰,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仪式。
这种近乎天真的、与他的身份和处境格格不入的纯粹,比任何甜蜜语都更具冲击力。他是在用他的方式,为她圈出一块绝对干净的领地,不允许任何权谋的阴影沾染。
“阿炎……”她喉咙有些发紧,声音微哑。
“朕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他打断她,指尖微微用力,捏了捏她的手指,“那些脏事,有朕去做。你只需要,等着做朕的新娘就好。”他顿了顿,眼底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、却令人心惊的疯狂,“谁若敢在那天捣乱,朕便让他知道,什么叫真正的‘不吉利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