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庭内部的空气凝滞。
这不是公开审理,只是一次提交证据的预备庭。但到场的人,都知道这场交锋的重要性。
方少秋的代理律师钱毅坐在被告席上,整理着自己的文件,姿态从容。他对这次的官司很有把握。离婚官司,无非就是财产分割。方家愿意出钱,这件事就能解决。
谢靖尧坐在他对面,面前只放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和一个黑色的u盘。
法官就位,程序性地敲了敲法槌。
“原告方,可以开始呈报证据。”
“好的,法官大人。”谢靖尧起身,将文件夹递交上去,“这里是方少秋先生通过离岸公司转移婚内共同财产的全部记录,包括资金流向和最终受益人信息。”
钱毅立刻站了起来。“反对。这些所谓的证据来源不明,真实性存疑,并且涉嫌侵犯我当事人的商业机密和个人隐私。”
法官翻看了几页文件,上面的银行签章和交易编号清晰完整。他没有理会钱毅的抗议,只是对谢靖尧说:“继续。”
“反对无效。”钱毅坐下,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性的镇定。这些东西,他们早有预料。只要一口咬定是商业行为,总有可以辩驳的空间。
谢靖尧没有立刻拿出下一份证据,他只是平静地陈述:“这些资金的最终受益人,除了方少秋先生本人控股的几家空壳公司,还有一位,是方少秋先生的妹妹,方少岚小姐。”
钱毅再次开口:“我当事人对其妹妹的赠与行为,属于家庭内部事务,与本案无关。”
“有关与否,稍后便知。”谢靖尧将那个黑色的u盘也一并递交上去,“法官大人,这里面存储的内容,我们称之为‘张妈日记’。”
“张妈日记?”法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。
“张妈,是方家的一位资深佣人,在苏芜小姐嫁入方家之后,主要负责照顾苏小姐的起居。”谢靖堯解释道,“但她的工作,不止于此。”
他按动遥控器,身后的大屏幕被激活。屏幕上出现的不是视频,而是一页页的文档扫描件。字迹娟秀,记录得一丝不苟。
“三月五日,天气晴。夫人今日穿蓝色连衣裙,先生不喜欢,已提醒夫人更换。夫人情绪不高,午餐用量少。”
“三月七日,阴。夫人欲与旧友李小姐外出,已按老夫人吩咐,借口夫人身体不适,推辞。夫人独自在画室待了三小时。”
“三月十日,雨。先生与夫人在餐厅发生争执,原因:先生要动用夫人账户的资金为小岚小姐购买城东别墅。夫人不同意。先生离开。晚间,夫人未进食。”
一页页的记录往下翻动。
钱毅的脸色终于变了。“这是什么?一个佣人的胡乱语?这根本不能作为证据!这是对我当事人家庭生活的恶意窥探和诽谤!”
“这不是日记。”谢靖堯打断了他,“这是张妈每天必须完成的工作报告,接收人是方少秋的母亲。u盘里有完整的发送记录。这份工作报告,持续了五年,从苏芜小姐嫁入方家的第二个月开始,直到她离开方家的那一天。”
法庭里一片寂静。
连法官都停下了翻动文件的手。屏幕上的记录还在继续,内容越来越令人心悸。
“五月十六日。小岚小姐割伤手指,先生急归。见夫人正在修剪花枝,先生斥责夫人冷漠无情。夫人解释自己并不知情,先生不听。先生走后,夫人将满园玫瑰全部剪碎。”
“七月三日。夫人接到国外画廊邀请,欲出过参展。老夫人与先生均认为,抛头露面,有损方家颜面。此事作罢。夫人三日未曾动笔。”
“这些记录,详细说明了我的当事人在过去五年里,如何被系统性地孤立、控制、精神打压。她的穿着、社交、事业,甚至她的情绪,都被严-->>密监控并汇报。每一次反抗,都会招致更严厉的惩罚。这不仅仅是夫妻感情不和,法官大人,这是一种长期的、持续的精神虐待。”
钱毅猛地站起:“纯属污蔑!我要求立刻停止播放这些不实内容!”
“是不是污蔑,可以传唤证人张妈,也可以对u盘内的发送记录进行技术鉴定。”谢靖尧的声音不大,却压过了钱毅的咆哮,“我的当事人,因此患上重度抑郁,有医院的诊断证明。”
法官看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,沉默了很久。他挥了挥手,示意书记员将u盘作为证据收下。
“原告方,还有其他证据吗?”
“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