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瞻走后,殿内寂静无声。
被撞开的门扇嗡嗡作响,在空旷的殿堂里来回抽打。
不知过了多久,殿外传来三声轻轻的叩门声“太子妃娘娘”,是贴身侍女青禾的声音,压得极低。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凤仪宫来人了,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。
”凤仪宫、皇后,这六个字仿佛淬过冰的针,准确地扎进云芷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上。
“知道了。”
她嗓子似被砂纸打磨过,声音沙哑断续。
镜里映出张近乎狰狞的脸惨白,憔悴唇角犹沾未干的血渍。
如此去见皇后,无异于把昨晚的难堪当众呈现在姑母面前。
“青禾,进来。”她那副模样被发现,青禾吓了一跳立刻哭出声来:“娘娘您…”
“梳妆。”云芷只吐出两个字,声音很平稳,可语气里的坚决与冷硬毫不掩饰。
青禾噤声,马上捧来妆匣。冰凉的脂粉一层层抹到脸上,盖住了死灰一般的苍白的脸颊。
浓艳的口脂仔细地勾勒着唇形,把咬破的伤口遮住。
青禾为她描眉画眼,细致入微。最后,镜子里的人又变成了那个端庄得体、无可挑剔的东宫太子妃。
就是那双眼睛成了涂脂抹粉都无法填满的深渊。
凤仪宫里弥漫着龙涎香的香味,皇后穿了一身暗紫色的皇后服,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手拿一把金色的小剪刀,在剪一朵墨兰。
她的发髻梳得很高,凤钗上挂着的珠翠一点没动,就像是一个慈悲肃穆的神像。
“儿臣参见母亲,母亲万安。”云芷敛衽行礼,姿态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。
“起吧。”皇后并没抬眼皮,只是目光还停留在兰叶上,“赐座。”
“云芷谢恩,在下首的绣墩上欠身坐好,脊背绷得笔直,殿里安静极了,唯有那金剪裁切枝叶的“咔嚓”声一串一串响着,不急不躁地打在人心里。
皇后把最后一截冗枝剪下,放到身边银盘里,放下金剪。
宫女连忙拿过一条热帕。她慢慢擦着手上的指痕,才望向云芷。
那目光平静无波,却似能看透皮相,直触骨殖。
“清减了些。”皇后开口,语气柔和,听不出喜怒,“东宫的奴才没尽心侍候?”。
还是…心中有事郁结难解?
“云芷垂首:“劳母后担忧,儿臣最近胃里不太舒服,并无大碍。”
“好。”皇后面带着手上的瓷杯,轻轻地挑着茶面上漂浮的泡沫说,“作为一个太子妃来说,身体健康才是最大的福气,外在仪态是她的面子。
你是瞻儿的女人,也是未来的国母,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东宫的体面,皇家的脸面。”
“儿臣铭记母后的教诲。”
云芷指甲悄无声息地掐进手掌,心里清楚,真正的教导就要开始了。
皇后啜了一口茶,不紧不慢道:“昨晚东宫似乎不太安宁?”
云芷的脊背骤然绷紧。来了。
她没有抬头,也不做任何辩解,只是缓缓站起身来,又跪倒在地上,跪在那冰冷的金砖上,“儿臣治下无能,惊动了母后圣安,望母亲责罚。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