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然是追求长生,成就仙魂飞升仙界。”
风兮月理所当然地道。
诸天万界,无论哪个位面的修真世界其实都差不多,大体上都是通过修炼不断提升修为,突破桎梏,提高寿元,渡过雷劫,达到更高的境界,再渡天劫、天道大劫,领悟天地法则等等,同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淬炼仙魂。
等到仙魂大成,便通过转世重生等方式去渡脱凡七劫,彻底褪去凡性,而后羽化登仙。
所谓渡劫飞升便是如此,虽然千难万难,但相比起功德成圣,已经算得上是相当简单的了。
毕竟功德成圣的前提是不能为了成圣而积攒功德,甚至一丁点念头都不能有,用催眠、自我暗示之类的方式也会被因果律排斥,没有任何取巧之法。
不仅如此,圣人是盖棺定论之后的结果,也就是说,谁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功德是否足够不朽,死后能否成圣。
一切都是未知的,而人死了就是死了,人死如灯灭,而后直接入轮回,没有什么转世重生之类的说法。
因此陆平从未奢望过成圣,而他现在的求仙之路,就处在飞升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节点,也就是脱凡七劫最后一劫的情劫。
“怎么了?”风兮月有些疑惑地问道:“为何突然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?”
“没什么。”陆平摇了摇头,淡淡道:“只是突然觉得,徒儿以前所追求的一切,修为、长生等等,似乎都没什么意义,索然无味。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,瞬间让风兮月面色一变。
“平儿你怎么了?!”她瞪大着眼睛,走到陆平跟前,声音略显急促:“怎么会突然这么想?”
陆平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两步。
“方才,徒儿突然想到一些问题。”
风兮月微微皱眉:“什么问题?”
陆平没有马上开口,而是转过头,看向不远处一众衣衫褴褛的百姓,以及在一旁守候着的金麟卫。
“修者虽然长寿,筑基境修者寿元两百载,金丹境修者寿元六百载,元婴境修者寿元逾千载,但...大部分时候,修者不是在闭关,就是在修炼,少数时候在争斗,在抢夺法宝,抢夺洞天福地,抢夺机缘等等。”
说到这里,他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漫长的寿命,绝大部分都在修炼和闭关上,何等的无趣,就好像活着,就只是为了活着一样。”
“于我而,真正的活着,理应是感受世间一切美好,知晓万物至理,遇到些有趣的人,做些有意义的事,改变一些自己想改变的事物。”
“否则,即便长生,也不过是一个漫长的诅咒罢了。”
听到陆平这么说,风兮月不由得怔住了,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番叛经离道的说辞。
“当然。”
陆平突然耸了耸肩。
“这不过是徒儿些许个人拙见而已,师尊不必在意。”
风兮月沉吟片刻,而后轻声问道:“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古怪的念头。”
陆平沉吟片刻,缓缓启口:“师尊,这世上修者有如过江之鲫,但真正证道飞升者,千万无一,绝大多数修者所求者,不过是更长的寿命。”
“而根据因果律,得到什么的同时,也必然会失去什么,作为追求长生的代价……”
说到这里,他突然转过头,看向一旁的魔祟残躯。
“入魔,便是大部分修者的宿命,而且修为越高,魔祟危害越大,为祸世间的程度越深,徒儿,实在不希望自己历尽艰险换来的无上修为,有朝一日成为屠戮众生的屠刀。”
这话一出,风兮月顿时沉默了。
她没法反驳,因为陆平所说的是事实,修者的现状的确如此。
虽然对于才几百岁,而且天纵奇才的她来说,入魔的宿命似乎还很遥远,甚至以她的天资和机缘,还有些许飞升的可能。
但...她属于个例中的个例,代表不了其他人,也代表不了陆平。
陆平这么想,她阻止不了。
“而且。”陆平补充了一句。“徒儿已经厌倦这种勾心斗角、争斗不休的生活方式,也不想再因为财侣法地之争遭受无端陷害了。”
闻,风兮月不由得心神一动。
相比起以前陆平拼命的解释和否认,此时陆平这心平气和的陈述,反而更有说服力。
莫非...为师真的错怪平儿了?
“所以......”
风兮月思索间,陆平突然再次开口。
“既然师尊你认为是徒儿残害同门,在紫月秘境袭击了陆湛,那么...”
听到这话,风兮月几乎本能地意识到不对劲,心中陡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和不详的预感。
脑子里的杂念瞬间消失,她猛地抬起头,看着陆平的背影,朱唇微张,正想说些什么。
然而,还没等她开口。
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预感一般,陆平突然抬起手,十指化作残影,眨眼间便变幻出几个简单的指诀。
“不如这次就按照门规处置吧。”
随着最后一个指诀打出,陆平双手猛然合拢的瞬间,他那透着一丝决绝的话语,缓缓在风兮月耳畔响起。